人物
时段
朝代
人物库 清朝
章陶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浙江诸暨人初名北骥字栽良,因慕陶渊明之为人,改名陶字柴桑
雍正诸生
事亲孝,重行谊。
家贫而嗜书,居斗室,聚书数千卷。
有《季汉书》、《幽芳集》、《古文杂著》、《史记评选》。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郑典
郑典字子韶余姚人
有《友陶居士诗集》。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金朝觐
三槐书屋诗钞·序
文必徵实,诗贵凭虚。
然运实于虚文之道,能通乎诗,则其诣绝而其境超矣。
余未能诗,而酷好音韵,如陶靖节不解音律,兴至抚琴,不自嫌其无弦也。
廿年前,连城太翁馆余于府上,时午亭公年未及望,以就外传,遂疏款洽。
今年己卯,其封翁复处余以西席,而午亭公适家居待铨,因得闻议论,识风采焉。
暇以诗册示余读之,喜其清新刻露,绝无饾饤陈因之气。
回思数年前耳公之文名者久矣,孰知公之风雅!
宜人如是乎。
公作秀才时,乙丑在留都,迎銮献赋,与朝鲜奉使诸臣往复最久,酬和亦多。
如朴慈庵、南济卿、李学山、金清山者,莫不恨相见之晚。
至若宏文馆学士洪樗庵尚书司郎高竹轩,临别赠言,有观君之才,及君之貌,绝非久留林泉下者,勉之勉之之语。
然则人言岂欺我哉!
年来东人之朝于京师者,凡遇锦人,尚思问公之起居,而公亦以远不及见言之,常怏怏焉。
夫气类之感,不限方隅,而知遇之恩,多缘文字。
人生患无知己耳,而公之为东人所器重如此,此岂乡曲之誉所可同日而语耶?
余谓公之事业文章,他日当更有进,此特其嚆矢云尔。
嘉庆二十四年岁次己卯榴月下浣芸亭刘鼎铭书。
三槐书屋诗钞·序
銮坡字西侯锦州镶黄旗汉军人,倜傥士也。
肄业沈阳书院,天资颖迈,雄视文坛,与余订交四年矣。
丙寅春,余补官官学助教,学舍与院相望也。
于是时相往来,更复唱和,因出所作诗相质。
阅其雕章琢句,自具性灵,而诗人温厚和平之意,盎然流露于楮墨间。
异日者飞黄腾达,鼓吹休明,为吾乡振兴风雅,而启迪来兹,殆其人乎,殆其人乎。
归其诗并志数语于首简。
嘉庆十一年岁次丙寅九月二十有三日沈阳缪公恩澥氏题于梦鹤轩之南窗下。
三槐书屋诗钞·序
人之富贵贫贱,莫不有命存焉。
至于学识之浅深,似非气数之所得而拘也。
而余则以为人之愚智与人之穷通,皆若有命存焉,而非可以预必也。
何则?
人有意于为学,而苦于无自,及得一二良师友,而处之非其地,遇之非其时,虽欲从之,末由也。
又有一人焉,未尝知学之为贵也,而有一二良师友为之诱掖之,奖劝之,其人亦渐与之,化而不自知。
至于生非其地,事非其为,而适然相遇,以至于多闻多见,而实非从前意料之所及者,是岂偶尔者哉?
嘉庆己未,余赴沈阳应童子试,与先生相遇于治中署前,见其春风和气,心识为有道人也。
乃蒙垂讯,遂同请谒。
时以同试故,并晤其二公子焉。
及余已游庠频年,肄业于书院,而澥又补官于右翼助教花晨月夕,时亲就正。
犹忆尔时日从事于帖括,于声律,初非真知笃好,乃以公之奖劝与公之诱掖,若迫我而为之。
又有尚铁峰沈香馀二君子,相为先后。
余虽简陋荒芜,难比诸万一,然而不畏难,不自是,是亦无弃予者焉。
澥年近古稀,将己衰老,余亦久不获睹颜色,即铁峰香馀相处离索,求其日事切劘,如曩日之集思广益,岂可得耶?
又况人事日多,记性日拙,中夜自思,良可浩叹。
比之人亦孰不欲富贵,然而一命之荣,数金之蓄,欲求多焉,而卒未能,是固无如命何也。
因删录旧草,追忆往时,觉此景如昨,已难回首,自非忘情,能无盛衰之感,与今昔之慨乎?
道光二年岁次壬午六月中浣午亭金朝觐,书于京邸。
三槐书屋诗钞·跋
高祖午亭公手写三槐书屋诗钞四卷,早岁为亲串萧某所假,虽先君子不知也。
嗣以诸父过其家,获睹是书,归以语芳。
芳惊喜,急请索回,幸未污损。
岁辛未,游沈阳,藏之行箧,适缪太史东麟公自山左来。
太史者,诗钞中缪公澥之曾孙也,于芳有通家之谊,因请为序,以付手民。
诗卷甫投,而有九月十八日之变,芳仓猝西奔,太史亦去。
沈阳非但剞劂无日,即此卷之有无,亦不可知矣。
踰年归,询知太史所在,具函存问,得悉此卷无恙。
太史则以年老力衰,寄回原诗,辞不为序。
沈阳有刊行辽海丛书之议,芳以为言,承允刊入,属芳校其字。
芳以先高祖不朽之盛事,自此乃不朽也,因忘其庸愚,欣然从事
校勘既毕,并识其始末如此,俾知撰述者固匪易,保存者亦不可忽云。
癸酉冬义州景芳谨记。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蔡世瑸清 1775年十二月.二十 — 1819年5月21日
简介
原名世瑚字光宗号玉阶别号双漪又号昭华
邑优廪生,嘉庆庚午(一八一零)举人,拣选知县,敕授文林郎,晋赠朝议大夫
著有《儒雅堂诗集》行世,文集待梓。
生于乾隆四十年乙未十二月二十日卯时,没于嘉庆二十四年己卯五月二十一日巳时
时赴春闱,由京都长郡会馆扶榇回籍安葬。
儒雅堂诗集·序
盖闻芙蓉之剑,层渊閟其壮采;璠玙之玉,阴壑韬其瑰辉。
乔柯干霄而遽折,逝波赴海而不归。
叹瓶雀难遮,则顿空鹏舍;慨驹隙莫挽,而幸有凤毛。
予读双漪先生遗集而有感焉。
先生幼而岐嶷,长更沉潜。
肴馔百家,笙簧六籍。
绿字赤文,刘向靡详之策;丹函翠蕴,黄香未见之书。
莫不甲库搜奇,酉山徵博。
弱冠举茂才嘉庆庚午,登贤书见赏于主试。
程梓庭先生襜帷乍驻,持玉尺而开缄;沆瀣同源,标银榜而传钵。
时伯兄琢轩先生亦以名孝廉蜚声艺苑,与先生棣萼联辉,弦韦交贽。
萃于门者荀龙薛凤,同其味者酥酪醍醐。
使得展其才、竟其学,足以排阊阖、登蓬瀛,比翼鹓鸾、齐镳骥騄。
乃金台屡上,玉骨遽摧。
云竟乘归,世上失昌黎北斗;箕偏骑去,天边瞻傅说列星。
寿殊鸿鹄,识应龙蛇。
可胜悼哉。
君笃天显重,友于方伯兄琢轩先生,作宰云南
君乃驱策,慧仆韬沂;彭城风雨,静夜联床。
春草池塘,因时得句。
览烟皋聘云,隰洱海荡其奇怀,黔山催其险句。
迄今集中作尤以滇游为最兹。
予作宰上湘,式钦遗范,与令子荷亭明府献缟订交。
倾衿话雨,见其言有坛宇,行有坊表。
乡闾著雅望,共推松菊主人;庭诰念新传,洵是台莱君子。
示我一编,因之三复。
见夫墨海泉流,笔床花艳。
霭若云卷舒,在夫碧落;或澄如秋水骀宕,激夫紫澜
每情深于君父,更谊笃于友朋。
谢灵运传述祖之篇,陆士龙有赠兄之作。
向子期之思旧,落日神伤;陶元亮之怀人,停云兴托。
言必归于忠爱,旨都合乎典谟。
允宜速付手民,垂诸汗简。
鸣呼,凿楹传晏子之书,炽昌有后;呵笔效士安之序,仰止无穷。
手泽常贻,不愧刘殷家学;心声宛在,依然元礼楷模。
同治元年壬戌孟春湘乡县事粤西张培仁拜序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王衍梅清 1776 — 1830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776—1830 【介绍】: 浙江会稽人
字律芳号笠舫
童时背诵《十三经》,不遗一字。
嘉庆十六年进士,官广西武宣知县
未十日,以吏议失官,遂依阮元广东
工诗。
陶潜李白自况。
有《绿雪堂遗稿》。
王衍梅字律芳又字笠舫会稽人
嘉庆辛未进士,官武宣知县
有《绿雪堂遗集》。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黄任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福建永福人字于莘一字莘田号十砚老人
康熙四十一年举人
广东四会知县
罢官归,船中所载惟砚石。
归里后生活清苦。
工诗,以轻清流丽为时人所称,七绝尤负盛名。
年八十余而卒。
有《秋江集》、《香草斋集》。
黄任字莘田福建永福人
康熙壬午举人,官四会知县
有《香草斋诗集》。
许子逊曰:“莘田宦粤有惠政。
罢官归,贫不能自存,而独耽于诗,清词丽句,错落于弓衣罗帕间。
七古出入、苏,《弃妇词》有乐府遗意,五言古《筑基》、《赈粥》诸篇,恺直悱恻,香山之《秦中吟》也。
至七言绝句,实兼玉溪、金荃、攀川之辰,有妙思,有新色,有跌宕之致,有虚响之音,一唱三叹,深情流注于其间,令人悄焉以悲,怡然以悦,黯然魂销而不自持。
桑韬甫曰:“闽诗派导自二蓝、林膳部、高翰籍与王皆山辈,号十才子,力仿唐音。
郑少谷以矫峭变之,而高霞居、传前邱与属和。
其后,曹石仓、谢小草仍操其土风。
君才思滔滔,多师为师,清丽绵芊,而风骨凝然,独超众嫭,杰然足振南中风雅之绪。
杭堇浦曰:“莘田七绝,秀韵独出,兼饶逸气。
丰髯秀目,工书好客,诙嘲谈笑,一座尽倾。
有砚癖,自号十砚先生。”
清诗别裁集
字莘田福建永福人
康熙壬午举人,官四会知县
秋江集诗·序
闽中故多诗人,作者代出,至今日而论诗,则舍吾莘田谁归哉?
莘田弱冠登贤书,高步翰墨场。
四会,有惠政。
罢官归,贫不能自存,而独耽于诗,清词丽句,错落于弓衣罗帕间。
莘田负异才,终日闭门,手一编,自经史子集以及稗官百家,无所不窥。
采其菁华,朝涵夕咀,浸灌酝酿于胸中,而于诗日事参会,源流正变间,皎然如辨渑淄矣。
性伉直,介然独立,不能随俗为委蛇,遇四方才俊为声势气力者所激赏,一时名籍甚,更或挟其一家言,岸然负重望,当世靡不翕然推服以为宗范者,视之蔑如,略不一当其意也。
后见余诗而异之,始披数馀篇,意耸然,继乃遍观各体歌行乐府,则叹其风骨兴象之超,密咏长吟,一字一击节,为之敛衽折服,云我当北面。
予闻之惭且駴,掩耳而走,蹙然不敢当者累日。
昔人云,得一知己,可以不恨。
吾何以得此于君哉?
至今心摇摇,未能自信,然以为平生之知己,则诚是矣。
庚戌,予重至三山,一见定交,相得欢甚无间。
盖相感在风尘外,为世俗交者弗识也。
随手录其诗相属,近复数千里寓书,为之细加决择。
七古出入于韩、苏,弃妇词有乐府遗意。
五言古,筑基、赈粥诸篇,恺直悱恻,香山秦中吟也。
七律以大历为宗,时得刘、卢、张、李诸家境趣,无题数章,则造义山室矣。
至于七言绝句,寔兼玉溪、金荃、樊川之长,有妙思,有新色,有跌宕之致,有虚响之音,一唱三叹,深情流注于其间,令人读之悄焉以悲,怡然以悦,黯然魂销而不自持。
诗之感人,一何若是其深乎哉!
天地一有情之区也,诗生于情,故无情者不可以言诗。
人生而情具之,固未尝一日而绝于世也,则是诗之传也奚疑焉?
时乾隆甲戌秋七月,东吴学许廷鑅
秋江集诗·序
闽士多文,尤笃于朋友之谊,盖其俗厚,而缙绅先生风示使然也。
庚戌辛亥间,余以新进士观政闽中,奉大府檄,入参志局,因获交于编修谢古梅道承、行人刘邻初敬与二公,学老文钜,卓冠一时,而分修诸生十许辈,亦复推激风骚,彬彬如也。
顾皆不以余谫陋,见辄投分,若平生欢。
论诗赌酒,往往至夜分未已。
一日,瞥见壁间越王台诗,磊磊块块,如山镇纸,益以书法疏秀,称其文章,不觉失声,诧曰:「是所谓建大将旗鼓,八面受敌者,惜乎阻于地,卒不可得见其人。
」众笑曰:「公欲见之乎?
旦暮且来。
是籍永福而家会城,诗人黄二者也。
」余闻大喜,就枕不能瞑。
鸡三号,即披衣起,步至光禄坊访之。
莘田方沐,遣僮奴报客,且坚坐以待。
少选,曳革履而出,则见其须眉如戟,瞳子如点漆,面白晰,口若悬河,适称向者壁间所见、意中所拟之人,遂与订交。
自是莘田数见过志局,余亦数至其家,历二年。
每诵其诗,觉胸中辄有长进,盖余书因谢以变,而余诗因黄以力,朋友之益也。
莘田康熙壬午举于乡,屡摈礼部。
中间流寓姑苏,颇事声色,不自顾藉,大病而归。
踰年宰粤东四会,兼摄高要
高要故领端溪三洞,而莘田有砚癖,喜过其望。
又长于吏干,为上官所器,高要剧邑,迎刃以解,四会恢恢耳。
风叶雅措,誉闻日隆,遂有忌之者谗于当轴,以懒嫚不亲政罢去。
莘田既废,而嗜砚益笃,家居搆精舍,榜曰十研轩。
招三数密友歌啸其中,然终以负冤谤,未究施设为恨,故多托于美人香草,缭戾抑塞之音,抑或禅榻茶烟,抚今忏昔,往复折挫,情辞哀到而韵弥长。
方以林鸿二玄、曹、谢之徒,有过之无不及矣。
别二十年,莘田子惠进士,访余邸舍,袖出莘田诗,且传命见督为序。
挑灯读之,大率皆曩所见者,间有所益,亦不多,而其他视旧帙减十之五。
夫与其过而汰也,宁过而存之,如莘田所为,虽剩句小篇,皆有可宝,而芟夷至是,过矣。
杨子云悔其少作,德祖非之,韩、杜之诗,后人多求之集外,且须收召废什,如追逋亡,毋令后人嗟唏也。
且夫百工伎术形骸之役,多以老废,文士则不然,是故病而犹呻,老而更成。
方余初交莘田,时年才三十有二,而莘田已五十。
今余年视向者莘田之年且过之,则莘田当复益衰。
古梅编修累迁阁学,卒官。
邻初未改官,遽引疾去。
志局诸生十许人中,存者裁一二数。
每从南人讯莘田近状,辄云黄二丈颇健在,善饮犹昔,贫则有加焉。
而所谓十研斋者已别售移居,闻斋中所贮亦销磨过半,流光如此,人事如此,岂不痛哉!
谓宜怀人感旧,一寓于篇,而集中踵入者,顾不概见,何也?
毋亦颓然自废,其散失,而不自收拾耶?
抑钞誊简略,吾见之不广也?
如前之说,弃者宜藏,如后之说,缺者应补,莘田且以为何如也?
进士惠告别期促,未有以报。
会其年家子李霖云龙州需次吏部,俾附入家邮达焉。
嗟乎!
甲寅之秋,与莘田别洪山桥舟次,且泣且叹如昨也。
诸公见赠金石文及周彝汉俎,二十年来类为见者偷夺殆尽,而其依依见爱之意,故不忘也。
长逝者不可复作矣,幸而存如吾与莘田邻初,或者可复得相见,为兹集中增一老友联吟之作,此则存乎强有力之天,而非我与君之所敢望也。
钱塘学弟陈兆崙撰。
秋江集诗·桑序
客春予应道山书院之聘,别雷学使翠庭
学使闽人,手条列其乡之俊哲姓名,盛推黄君莘田,予心异焉。
汪徵士槐塘夙游闽,亦向予津津齿君,为是中之钜才长德,而诗之骎骎及古,匪今所多有。
予至之日,即访君庐,怪石嵚蹲,老蟠荫,乌几尊敦斑斑然,蕉叶之研,墨气未乾。
君古须眉,啜苦茗,吟其中,兀然山泽之臞也。
促席论诗,一见即成衿契。
予出户必诣君,相得如老昆弟。
君善病,予亦中海峤岚瘴,右臂几不仁,急辞归。
别君帷榻间,依依不能舍。
予酷爱君诗,惜无书人缮录,君辄举平生所著作《秋江集》授予,属订定。
予归,事箴砭,病良已。
秋走南岳,岁暮抵舍。
今年江右主濂溪书院,携君诗行笈中,至是乃得卒业。
闽诗派导自二蓝、林膳部、高翰籍与王皆山辈,号十才子,力仿唐音。
郑少谷以矫峭变之,而高霞居、傅前丘与属和,其后曹石仓、谢小草仍操其土风。
君才思滔滔,多师为师,清丽绵芊,而风骨凝然,独超众嫭。
其缫抒性灵,自溢其清真于洒落之馀,不模陶、韦而合,盖如其标格,以为声诗杰然,足振南中风雅之绪,盖有以见。
翠庭槐塘之不轻推许,而名下士之无虚若是也。
君掇皮皆真,相对俱见肺腑。
自为孝廉,频上公车,不肯趋径途,卒蹭蹬不得志。
其时长安要津,莫不倾倒君,而持节崭崭如是。
牵丝出粤东,强项倦折腰,敝屣一官,固宜而为粥食饿者,不敢出嗟来之声。
旧爱至今在人口,集中恻悯时艰,彷佛道州舂陵之作,吾有以知君之为政,不负夙昔之志也。
既归田,贫且老,生事益微,风雨独吟,不问户外事。
而名公之知君者,拥节至是邦,必式庐,郑重邀吟唱,陈蕃昌黎以款接孺子玉川为华,而二三老成皆童时钓游之侣,琴歌酒赋,相与徜徉于山椒湖溆之间,信足以破岑寂之孤踪,洽衰迟之清兴已。
予独怅不得常与君数晨夕、共赏析,数千里外,聊写此素心,序而归之。
乾隆丙子季夏桑调元
香草笺·序
香草笺者,永福黄先生所作也。
先生为名宿,为良吏,而以不善事上官,为所中而罢。
既去职閒居,益发摅为诗,长谣短咏,流传东南士大夫之口。
而是编则皆侧辞绮语,曲写闺房儿女情事,所谓有托而逃,其旨远矣。
孟棨纂本事诗,而韩偓创始香奁。
六朝靡靡,庾信尤擅宫体。
上朔汉魏张平子同声,繁休伯定情,尽态极妍,可谓荒矣。
然毛氏之诗,周太史所采录,玉瑱、象揥、鬒发见于鄘;荑手脂肤,蝤领瓠齿,螓首蛾眉,倩笑美盻见于卫;踰园涉洧,适愿相谑见于郑。
而楚词之佳期夕张,美人目成,其摹绘刻露,殆又甚焉。
即谓先生之诗,风人之苗裔,而湘累之别子,奚不可也?
盖君子之于情,不可有所溺,而未尝无所寄。
项籍之千人皆废也,而泣下于美人苏武张骞班超之著节绝域,百折不挠也,而拥妇生子;李晟之勋名塞穹壤也,而取成都之营妓以去。
彼其人皆英果激烈,立意较然,即刀锯鼎镬不足以动其心,而当抑郁无聊之会,顾不能自禁焉。
论世者未尝以为病。
先生虬髯猬磔,酒酣以往,纵论古今,事有不可者,击案愤诧,声殷墙壁。
内行修洁,气节,古汲、郑俦也,岂含睇宜笑者果足以惑之哉?
谬悠之说,无端崖之辞,天老素女,藐姑射神人之类,适微其善言道耳。
水正出为滥,悬出为沃,穴出为氿。
香草笺,旁出之氿泉也。
万斛之泉,不择地而流,覆杯水坳堂,而曰水尽于是焉,是恶足以尽之哉?
乾隆焉逢摄提格之岁夏五月日在觜觿六度平舆后学沈大成学子撰。
香草斋诗·序
昔人多以靖节闲情赋》为不类其为人,至梁昭明,则有白璧微瑕之叹。
固哉是言直不知靖节者。
白文公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
」古诗三百,孰非闲情之作?
而何独异于靖节
其自序不云乎「荡思虑而归闲正」,殆所谓佩玉比洁、齐争芳者欤?
吾友黄子莘田,今之靖节也。
其操履纯白,襟度冲夷,凡出处去就,无一不与靖节吻合。
而其诗则信如赋中所称「淡柔情于俗内」「憩遥情于八遐」,尤深契靖节闲情之旨。
尝出其《香草斋诗》,属余点定序而梓之。
余学识梼昧,乌足以序莘田诗?
顾交莘田垂三十载,既稔其为人,而尤笃嗜其诗,往往吟讽不去口。
尝手抄其《香草笺》凡三数过,流沫手胝,窃比于靖节《饮酒》「聊命故人书之」之义。
莘田生平所为诗不下数千首,六十年间,直与放翁埒。
最初为《十砚轩稿》,既而有《秋江集》,最后曰《香草笺》。
斋前环植兰蕙,以颜其斋,即以香草名其集。
香草者,沅澧潇湘之产,骚坛中以之喻美人者也。
余一日与吴下诗人许二素园寒夜泛舟吴江,襆被共寝,各记其笺中诗,芊绵婉丽,细腻风光,更唱迭咏,互相击节,所谓餐五色灵芝,咽三危瑞露,千百年无此逸响。
吟声断续,与芦汀过雁嘹呖上下,树间栖鹘咸拍拍惊起,而山寺钟声已初动矣。
《香草斋诗》梓以行者,昉于吾浙大中丞今少司农觉罗雅公,前陈臬闽海,选入《采风集》中,余为作《感恩知己歌》附梓卷末者是也。
惜其未见全稿,故所收不多。
余主讲鳌峰,仿其义例,增入如干首,属李君霖村续梓集内,而卒卒不果。
稿存行笥,归装携以自随。
偶一相思,辄开卷如觌。
莘田书来督序不已。
余适读陶君《拟古诗》,至「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之章,其言「美人清夜达曙酣歌」极之,「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花」,和悦绮缛,置诸玉台宫体中,几不复辨,宁独《闲情》一赋为托凤鸟而陈辞者哉?
因有感于文公之一言,以为古人善闲情者无如靖节,惟《香草斋诗》得其神似非形似。
而或者以莘田《无题》诸作,沉博绝丽,酷类义山
涪翁称「玉溪生之学老杜,不在皮毛间」,余则谓香草斋之拟柴桑,宁复波澜有二,而奚论夫玉溪
即如集中《吊虞卿》《过乐毅墓》《歌李阳冰般若台篆书》及《三君咏》等篇,直欲跻韩碑晋石而上之,独有千古,夫岂后世诸馆职挦扯一时号为西昆体者所可同年而语也耶?
是则佩玉比洁,齐争芳,骚雅嗣音,非靖节之比而谁?
请以质之素园,当不以余言为河汉也。
遂书以寄之,以当簸扬之糠秕也可。
时乾隆甲戌中秋,同学弟会稽傅玉露拜撰,年七十有七。
香草斋诗集·序
往余客岭南,会闽黄十砚先生亦来重游。
余之获交于先生也,以西蜀王公恕,时则会稽公玉露、长洲许丈廷鑅,俱聚羊城,始得快读先生之诗。
久之,王公抚闽,先生归。
次年,傅公来,即去。
又一年,许丈将开席鳌峰而公罢镇,先生偕许丈出,送崎之江上,月落鸡鸣,坐客沾醉僵卧,而先生与公犹击案画酒汁,慨然长吟也。
自庚申至壬戌,胜日良会,公必迎致先生
其时,余读先生诗最多。
迨后余从晋陵潘公于杭州
戊辰春,潘公自皖移闽,幕府过从,余获再读先生诗,又三年于兹矣。
今春潘公朝京师,余叩玄亭,先生则出酒饮余,手一巨编曰:「此吾删存五十年来诗也,盍为我序之?
」盖有喁者、于者、即事者、状物者、吊陈迹者、怀友者、感逝者、摅愁而惜别者,有得之疾病引枕者,发之对酒狂歌者,托之美人神仙、眇倩姽婳、惝恍不可即者。
源于选,而汎滥于三唐,而回溯于风骚,而得其宗,余盖至是尽读先生之诗焉。
先生自随计京师,遍游四方,之齐、之鲁、之梁宋,而于吴最久。
中宦粤东,不肯阿上官,投劾归。
所至贤士大夫,无不乐从先生游。
诸使之来南也,若故相泰山赵公欲荐起,不应。
吴中丞觉罗雅公,为锓其诗以传。
王公故齐年,潘公则宿重先生者。
此四三公,海内钜人长德,礼先生若是。
先生衔杯论诗外,它无言。
觉罗公在闽时,则未一踵其台门也。
世以此益高先生
先生少时犹及见诗人蓝采饮,而余田生谢古梅诸公,则同学弟兄相切劘为诗文。
即诸公亦自以为不及也。
先生少为才人,壮则为循吏,今为名宿,皎然有显晦出处之大节,诗故不足以尽先生
而海内慕先生者,骤见先生不得,读先生诗,如御先生焉。
归昌之片羽,迦陵之一鸣,顾不重哉!
回念畴昔,西州墓木已拱,许丈息影久不出,傅公以主鳌峰重入,与先生齿俱杖国,饮兴吟情,尚若壮少年。
而余侘傺失志,发亦种种白。
盖反覆先生之诗,而益增友朋离合之感也已。
香草斋诗钞·序
有生知契,由灵府所缠萦,非外物胶合,故坚于金石,曾莫之销泐。
吾尝谓五伦皆天伦,固统自性生也。
文辞之不可磨灭者亦然,非有本元披启乎?
华秀转瞬,即萧索可怜,其不废乎万古者,中有物焉。
历劫穷尘,欲灰之得乎?
曩游闽,得交古君子黄君莘田
寻以疾归,手其诗不忍释。
君别无副本,即慷慨授予曰:「存子所,胜庋于家。
」予曰:「万一有水火盗贼何?
」君笑曰:「数当水火盗贼,独能我免乎?
」予拜受。
既为编定,序而归之。
复掇其尤六卷付剞氏,公诸同好。
君之诗如云中环佩,非人间惊艳可埒。
寻恒酬答,一经吐纳,辄超绝凡近。
其气体,非特雄长海峤间,今后有子云,必以予为知言。
诵其诗,可想见其人,予岂阿所好哉?
乾隆戊寅重三日五岳诗人桑调元又书。
黄十砚先生秋江集笺注·序
余自束发学诗,即慕十研先生之名,□门地□,□弗获执贽登龙,然心未尝不殷殷向往也。
壬午,忝登贤书,先生年已八十,重宴鹿鸣,称一时盛事。
而余滥厕小同年之列,始得趋拜下□,晋接之间,独蒙奖借,遂以外孙女林氏择而归余焉。
林□□居光禄,余妇翁守振公,乃先生佳婿,其妇母即郑荔乡《十闽诗话》所云「莘田二女皆能诗」者。
雅派相传,不惜金针尽度,故至垂老而风情愈壮。
家居杖履,常与二女啸咏香草斋中,□□阑烛跋,洒酒谈诗,累累珠贯,听之令人忘倦。
而余亦得幸叨末座,稍窃□欣焉。
先生著作甚多,晚年乃自删定为六卷,其中长篇则浩若江河,小诗则清如玉磬。
后生小子,□敢妄赞一词。
然读其诗而不得其解,与不读何异?
笺注虽诗家末技,而缘典实□知其组织之工,按时地乃晓其寄托之妙,未必非读诗□一助也。
自惭谫劣,不能咀味精深。
壬辰岁,因先生得拜谒大中丞宝冈余公
公固与先生道义交者也,平居讽咏《秋江集》,每以无人善作郑笺为恨,意欲属笔于余,余不敢受,亦不敢辞,但唯唯而已,然识之心常不忘。
越岁,荐主龙岩州新罗书院讲席,乃得以课诵之暇,细加条注。
盖起于癸巳,迄己亥,阅七寒暑,始□蒇事焉。
特是独学无友,孤陋寡闻,且家□藏书,一瓻难借,未□有不纯不备之憾。
是以草创甫就,即庋□巾箱,未尝出而就正,亦自知钞胥小技,不足当有识者一噱也。
夫十研之名播于海内,岂必因笺注而后传?
独以余数载苦心,徒成邯郸学步,且不敢没先生格外垂青及中丞公谆嘱,不忘□□。
其所以惓惓不舍□□有待世之君子摘瑕疵,补缺略,庶几得成完书,则余亦可窃一知半解之细,忝为十研轩獭祭之功臣
先生未度金针又得广传一脉,俾残膏剩馥沾润靡穷,□非欣然所厚望哉?
乾隆乙巳七月七日,外孙婿闽县叶梦苓谨识于凤山官署。
叶松根笺注秋江集·序
礼有之曰:「温柔敦厚,诗教也。
」诗虽有古今源流之别,而人之深于诗者,常厚其性情。
情克笃于君亲彝伦之大,发而为忠孝节义之经,则其人重有系乎国家,每足以撑持宇宙而垂休烈于青简。
即其见诸绪馀者,亦莫不令人想望其文采,如观其芳徽,况一脉绍承,能不摩挲手泽,思有以昭兹来许乎?
道光己酉之夏,予晤闽邑世职叶公栋国兄弟于友人书馆,述其曾祖父松根先生乾隆时台湾广文,遇叛寇戕邑令,乃招集义勇,竭力防禦,踰年竟一家殉难。
予肃然心钦之
既而携先生所注《秋江集》遗稿见示,且嘱序焉。
莘田翁之诗集,传播于海内艺林久矣。
若陈勾山、许素园郑荔乡先辈之序论,其称述详矣。
先生初以壬午乡科,随翁重宴,适择为外孙女婿,故常得亲承其謦欬,追陪其觞咏,情义兼笃,俱悉于自序中。
且当时余宝冈中丞爱重其才,早相期为黄集笺注。
先生因而蒐罗采摭,既脱稿,意犹不自慊,私庋于家,尚欲留待而补订也。
曾几何时,而先生司铎凤山,遂以禦寇殉烈矣。
在籍冢嗣,仅获藏是编,不可谓非幸也。
其他所著文稿、吟草及《异闻汇纪》、《诗话解颐》各种,惜皆湮没于官廨中。
由是观之,古今著述或传或不传,亦有数存于其间。
如解李诗者数家,今惟王氏之辑注为最善。
解杜诗、韩诗者且几十百家,今惟仇氏之详注、方氏之笺注为盛行。
至于苏诗之施注,则幸赖有毗陵邵氏得以补其残缺。
先生树立于纲常名教之大,义烈彪炳,既已请旌于朝,且袭荫其后嗣,其可垂诸不朽者,原不藉注诗以传。
而是编亦足见先生平日之笃学,稽古多识,宜风宜雅,其性情之敦厚,早有过人者。
兹其贤嗣守戎伯仲,欲校订以付梓,绵祖泽也,表忠忱也,永孝思也,亦至性至情之所不能自已者也。
予生也晚,迂拙性成,株守章句,乃幸与叶君贤伯仲有一日邂逅之缘,得追溯乎乡先正之流风馀韵。
爰敬题篇首,以志仰企微衷,俾读其书者,犹可想见其人焉。
余潜
香草斋诗注自·叙
蕞尔永,代有闻人,十研翁又增光邑乘矣。
翁才高节峻,能稍自贬抑,便可掇巍科、登膴仕。
而仅以孝廉就选令,又竟以纵情诗酒不职罢,世遂以风流名士目之。
夫真名士乃风流,非以风流为名士,唐之白、宋之苏,其较然也。
集中《筑基》《赈粥行》,缠绵恺恻,岂诗酒不职者所能为耶?
以故,名公卿莅闽者,争折节造庐,翁卒不以困故干以私。
此余先君子所以重其人、爱其诗而命余注之也。
黄君于岐,劝令授梓,余窃惟翁之才高而能不得展,节峻至老不少衰。
向使翁稍贬抑而掇巍科、登膴仕,必不能深致力于诗。
即能深致力于诗,而在官去官,率簠簋不饬,且碌碌无足重轻,其为诗必不能传后无疑也。
今其诗传矣。
读翁诗者,知翁之品,足继永之前闻人,而藉以私淑其身,上无负吾君吾学,下无负吾民,余所厚望也,当亦即翁所厚望欤?
因于原集外,增入遗编,从陈句山太仆「弃者宜藏,缺者应补」叙言也。
集一名「秋江」,兹仍额以「香草斋」,从傅玉笥宫赞「诗卷但留芳草碧,书窗长对远山青」酬韵也。
至于诗之擅名海内,前哲详序之,余莫能赞焉。
时嘉庆甲戌春月,永阳戆窝陈应魁书。
香草斋诗注·序
余己巳年授馆于永福嵩口林氏,即耳熟县治陈君有《香草斋诗注》,闻而未睹也。
会陈君亦授馆嵩口,一见如旧识,因得晨夕披阅,谓其详而不略,确而不诬,即怂恿付梓,而陈君尚以未窥全豹,谦让弗诺。
辛未夏杪,附书命序于余,余虽谫陋,弗敢辞也。
莘田先生诗清丽芊绵,取材宏富,诵习者每以不通晓故实为恨。
陈君乃能元元本本,剔抉爬梳,于莘田先生可谓无负,而嘉惠来学之意,亦云厚矣。
昔郑北海笺《毛诗》,残膏剩馥,犹足沾丐后人,今陈君注得毋类是?
嗟乎,余自己巳阅《香草斋诗注》,覈其故实,已十得八九。
迄今又三载矣,陈君犹矻矻日蒐罗虫书汗简中,迄以成帙。
而余再上公车辄报罢,以视陈君,其得失竟何如也?
夫注释之家鲜可传者,大率荒略挂漏,不足餍心。
而所注之书又非脍炙人口,如五味之不可离,此所以不足传也。
莘田先生诗,为名公钜卿辈所折服,其行世传后,无可疑者;而陈君又宣扬羽翼之,则斯集注释当与先生之诗并寿也夫。
侯官学弟黄鸣西于岐拜撰。
香草斋诗注·叙
诗之有注,自颜延年之注阮嗣宗《咏怀》始也。
至宋,而李、杜、韩、、王、苏、黄、,莫不有注。
杜有千家,韩有五百家,以余之区瞀,尚能摘其纰漏至数十百条,盖注诗之难也如此。
国朝诗之有注者,余知其四,而所见者三,曰《吴诗辑览》,曰《精华录训纂》,曰《曝书亭诗注》;若东涧诗,有钱遵王注,见《读书敏求记》。
底下之书,可用从火,今人亦无从而见之矣。
永泰黄莘田先生,风流名士,海内具瞻。
所为诗光英朗练,绮密瑰妍,唱在英游之口。
东野凡生,乡曲儇子,子父女母,交口教㖟,不过《香草笺》而止。
其《秋江集》《香草斋诗集》,体理精奥,寄托遥深。
樊川之凤胶,樊南之獭祭,则急索解人不得。
幽冥而莫知其原,大父幼孙,朝夕侍问,不能无「无人作郑笺」之恨。
于是注者亦不一家。
以余所见,叶教谕梦苓辈,不免舛漏;戆窝逸出其间,网罗散失,囊箧细碎,磊磊明明,条条戜戜,殆可与施德初天社、李雁湖暨近代惠松崖、靳介人杨谦诸家并驱争先;而非杜诗伪苏注、苏诗伪王诸书所可一斗斛而相量矣。
岂非莘田之忠臣,而教谕辈之诤友欤?
戆窝初此书,不下数百万言,力不能刊刻,删之又删,尚得数十万言,以今春付剞劂。
时余在京师,未及契勘,戆窝深以为恨。
及归,戆窝俾余题其首。
余曰:「名,公器也,不可以多取。
余浪得时名而悭于一第,此亦君之炯戒也。
」戆窝曰:「吾为乡耋疏通證明,此自邑子之责,非以为名也。
陆渭南云:『贵人自作宣明面,老子闻正始音。
』我辈岂以一第为重轻哉?
无乃效白文公所云『才高厌小诗』耶?
」余曰:「谁敢哉?
前言戏之耳。
」遂名其说以为叙。
嘉庆十又九年首秋提月,𨙸海愚何治运撰。
香草斋诗注·跋
师仿《杜诗详注》例注《香草斋诗》,辑成二十卷,删而为六卷。
将付之筑氏,封进而言曰:「师之力可谓瘁矣,删之得毋甚乎?
」师慨然曰:「国朝诗人,竹垞渔洋外,首数十研翁。
今二家各有注,予永人,宜注永人诗。
间过从何君岐海,考订所未详,迄以开雕。
呜呼,世不乏陶朱,肯以百金之费表扬前烈者绝少,且闻知此事,以为迂与狂矣。
予不顾妻子饥寒,黾勉从事,冀以毕予景仰之志。
甚恐力不副心,故删之又删,至出典有不及标载某书者,或即以是为予病,不遑恤也。
」封惧失言,退因录附师序后。
受业侄侯封谨识。
香草斋诗注·跋
吾师性质直,不为俗所喜,亦不愿喜于俗。
常手录《香草斋诗》,再三集注,以艰于剞劂,删之止存六卷,所删者皆玄圃积玉也。
师曰:「予永人,宜注永人诗。
」十研翁名闻天下,是岂永所得私哉?
永不得私,而吾师私之,私之而又欲公之,其足以羽翼十研翁也至矣。
生平著作如《读左会心》《四书管见》《经济大略》《戆窝策存》《礼记质疑》《三传考异》等书,□等将汇其零星漫漶,梓行之于世。
受业侄锋谨识。
秋江集注·序
作诗难,说诗难,注诗更难。
三百篇后,代有作者。
因寄所托,各自名家。
然括其要旨,不外《虞书》「诗言志」,四言说诗之法,则孟子「以意逆志」一语尽之。
唯注诗者,必能读尽作者所读之书,能知尽作者所读而用之之书,至于作者能无书不读,而其所作又如无读一书,则又必能深得说诗之旨而以意逆之,此注诗之所以难也。
毛传、郑笺尚矣,至李善注《文选》,犹不能无「释事忘意」之议,其他又何论焉?
吾闽莘田黄先生诗集,雄视一代。
旧有戆窝为之注,学者苦不得其详。
近复得芝田王君为注数百万言,既博且精,蒐括殆尽。
于虖详矣!
芝田王君,无书不读者也。
能读莘翁所读之书,能知莘翁所用之书,以意逆志,一一为之诠释。
如毛、郑诂训,俾学者一目了然,毫无疑义。
倘莘翁见之,且以为取怀而予亦不是过也。
吾知莘田之诗、芝田之注,且共千古不朽矣。
抑余尤爱莘翁集中《筑基》《赈粥》《弃妇词》,有三百篇之遗。
其《越王台》《吊虞卿》《过乐毅墓》《夷门怀古》《李阳冰般若台篆书》及《三君咏》诸篇,屡为傅会稽、陈勾山众君子所击节,令人兴上下数千年、纵横一万里之思焉。
今得芝田注,如披廿三史图编,知人论世,若河决下流而东注也。
杜工部以诗为史,十研翁以史为诗,芝田则注诗如注史,后学则读诗如读史,岂非嘉惠艺林一大盛事哉?
戆窝诗注,本名《香草斋》;今芝田详注,曰《秋江集》,仍旧称也。
芝田长君春屿,亦淹博能诗,余族侄凤藻尝从之游,因偕其孙志苏乞序于余。
时余适有江苏粮台之命,匆匆就道,书此而弁诸简端。
道光二十有二年岁在玄黓摄提格秋相月同安鳌石苏廷玉撰。
秋江集注自·序
秋江集》者,永福莘田黄先生之所作也。
先生罢官旋里,卜居会城,余时方弱冠,获识荆焉。
每读先生之诗,辄复心醉,间取集中咏史咏物诸题,掩卷构思,如何命意,如何入手,如何对仗,如何结穴,开卷證之,十得五六。
因苦引用浩博,借书蒐讨,详注简端。
十有馀年,寝食弗倦,欲以就正先生,而典型日已远矣。
壮岁以后,砚田为业,非借书不入城市,日积月累,又廿馀年,手自细书,分为六卷。
朋徒谈艺,为言某卷某题某句,数典弗忘,咸以为便。
儿子渐长,与生徒辈晨夕传钞,余则山窗灯火,手此一编,不啻日与先生相对也。
司训松溪,携置行箧,六钧传观,儿童欺我,青毡尚在,此编竟若通神,辛苦毕生,怅惘奚似。
归山后,儿辈以抄本呈阅,犁然无缺,中复补我遗忘,慧逊童乌,误殊韩昶,既逢故物,如遇家珍。
嗟夫,画脂镂冰,诚为无益,虽云享帚,何意灾梨。
然而锦瑟华年,解人可索,先生残膏剩馥,沾丐后人多矣。
香草斋中,白云山上,不尝冁然而笑乎?
又况予足不良,弱行已久,桑榆晚景,遮眼赖有此书。
其失而复存,阙而可补者,其中殆有天焉。
付诸剞劂,实获我心矣。
爰序而藏之,以俟来者云。
道光二年岁次壬午春王二月既望长乐王元麟芝田氏序于东山家塾。
秋江集注·跋
昔人谓杜子美诗无一字无来历,今读莘田先生《秋江诗集》,窃叹其博极群书,虽古人不是过。
则注杜诗诚难,注先生之诗岂易易哉?
余族叔祖芝田翁,幼而嗜学,老而不倦,夙好莘田先生诗集,苦其取材宏富,初学不免望洋。
爰蒐罗故籍,详加注释,俾读者开卷瞭然,可因端以求委,是其殚精竭力,不独有功于莘田先生,而所以嘉惠后学者亦深且远矣。
莘田先生以雕龙吐凤之才,托香草美人之感,缘情赋物,洵足接迹于风骚。
而芝田翁博考旁稽,字笺句释,复能全窥作者所读之书而阐发靡遗,于此见先正学问具有根柢,不徒以兔园册子为生活。
览是编者,能无动老成典型之慕也欤!
时道光癸卯季夏,宗侄孙有树谨跋。
香草笺偶注·序
诗之有注,盖肇于李善之注《选》。
顾风人与训诂,肝肠意见,绝不相同,往往有取风人妙义,牵强附会者。
《杜诗笺传》,自昔纷挐,虞伯生之注既晦杜意,牵缠之病,实谬误千里;赵次公以笺释文句为事,而边幅单窘,少所发明。
论者谓老杜身后,受虞、赵两君之累不浅,以杜公虽破万卷,未必拘拘泥古若此也。
近世所传《香草笺诗》,吾闽永阳黄莘田先生之作也。
莘田操履纯白,襟度冲夷,生平所为诗无虑数千首,若《十研轩稿》《秋江》,多与一时公卿士大夫酬赠及纪游感遇之篇,并皆舂容尔雅,嗣响唐音。
而笺中诗独写闺房儿女之事,流连往复,纯以绮语,摅其深情,或疑为《香奁》之续,至拟之陶徵士白璧微瑕。
今读笺中《无题》诗序,有「无聊笔墨」之云,则莘田于是诗有微旨焉。
知言者以为有托而逃谅矣。
顾其中摭实隶事,出入百家,后生喜其博而亦苦其奥也。
寄闻轩主人者,以文学著名,专攻举业,兼事诗歌。
偶读是诗,爱其芊绵婉丽,卷轴琳琅,约随睹记,附录诗后,俾其家后生便于稽核,丹黄甲乙。
稿成而出以示余。
间有余目力之所未逮,或得之旧闻,历久失之者。
桐城相国有言,今人非不及于古,而文之成处,辄难尽辨由来。
以余所闻,如张燕公大手笔,然于王子安「帝车南指,华盖西临」之语,犹有不解。
访于一公,仅得其半。
又如李义山《锦瑟》一篇,刘原父以为当时贵人爱姬之名;计敏夫以为令狐楚青衣;山谷读之,不晓其意,以问东坡,方得「适怨清和」之解。
今主人于莘田之诗启钥发箧,悉心探讨,凡所徵引,细加校雠,遇有异同,必衷一是,务求得乎作者本意而后已焉。
固不致如虞、赵两君为老杜身后累也。
然则是诗之注,不独一家稽覈之资,且于读是诗者多所沾丐,谓宜亟付,公诸同好,无容吝也。
倘以附益香奁为疑,则「无聊笔墨」,莘田亦既言之矣。
他日主人方出所著述以问世,即不妨执是诗之注为其嚆矢也夫。
嘉庆十三年岁在戊辰七月中浣恕斋阮芳潮拜撰。
香草笺诗注·跋
诗与文,异其体而亦异其用也。
文必经经纬史,理举辞明,然后为典要。
诗则取材务多,隶事务富,即至稗官野乘、谐语方言,且兼收而并畜焉。
藉非广见洽闻,作诗难,读诗尤难。
闽十研黄先生《香草笺》一集,其寓意也悠而远,其托兴也深而澄,不屑屑傍唐人门户而骋秘抽妍,薰香摘艳,譬客泛珠船,游玉海,千态万貌,悦目醉心,岂易溯委而穷源哉?
夫以随园太史负倚天拔地之才,树岳峙渊停之望,擅茹古涵今之识,定扬风扢雅之衡,而独心折是编焉,此其故可与辨物者道,难与拘墟者言也。
盖诗各有体,或主颂德,或主纪事,或主言情,其旨备兴观群怨,其绪馀又足以资多识。
圣贤有明训矣,于古然,于今何独不然?
是故说约者先由博,赏奇者必晰疑。
余尝谓陶靖节读书不求甚解李太白论诗以绮丽不足珍,惟有其识足其才则可也。
若识不及靖节,才不及太白,而反相援以为口实,噫,毋乃刻画无盐,唐突西施者欤?
有志之士,质无论钝敏,境无论穷达,而苟耽典籍,广蒐罗,勤考核,一切俶诡离奇、幽隐琐屑之谈,犹欲备陈颠末以开拓心胸,而况本之情性,托之篇章,意祖楚骚,旨同漆吏,格并温李,词拟庾鲍,当世名公哲匠之所击节而叹赏者,而顾以曼声浮艳少之耶?
然则《香草笺》之注,所以明诗思之绵邈而著诗学之宏深者,夫亦不可以已矣。
至其援据必详,校勘匪谬,寒暑无间,寝食与偕,阅是注者亦可知其不疲于奔命矣,余又奚庸赘焉。
同学弟郑希元月林氏拜跋。
补钞香草斋诗集·跋
《香草斋诗集》者,吾闽十研老人黄莘田先生所著,久为艺林推重。
嗣陈应魁有《香草斋诗注》,王元麟有《秋江集注》,计三种并行于世。
原刻之本在于乾隆年间,历二百馀载,传者亦寥。
余斋头仅有《秋江集注》,欲聚各本而校其篇什之多寡,迄未得间。
迩者余弟逸樵蒐罗旧籍,既得原刻《香草斋诗集》,又得《香草斋诗注》,于是将原刻本与《秋江集注》互为检阅,得悉《秋江集注》卷一至卷六,共增益出若干首,皆为原刻之所无,而余数十年之夙望,一旦释然,爰为之一一钞录,附于原刻之后,另为一册,俾读先生之诗者,展卷瞭然。
竟有原刻所有而《秋江集注》所无者,计四首,岂注诗时未之见耶?
抑遗漏耶?
倘有好事者将补钞之诗合原刻而重刊之,成为完全之本,亦一快事也。
甲申三月下浣侯官后学萨嘉曦谨跋。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陶澍清 1778 — 1839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778—1839 【介绍】: 湖南安化人字子霖号云汀
嘉庆七年进士
编修
御史给事中
出为川东道,治行称四川第一。
嘉、道间,历安徽布政使巡抚,清查库款,理清三十余年积累纠葛。
治荒政,创辑《安徽通志》。
道光五年,调江苏
洪泽湖决,运道梗阻,办理海运,亲赴上海雇船而成之。
十年,任两江总督
巡抚林则徐疏浚江南河流,号为数十年之利
两淮盐政积弊,推行票盐,减价敌私,颇有成效。
卒谥文毅
有《印心石屋诗文集、奏议》、《蜀輶日记》、《陶渊明集辑注》等。
陶澍字子霖号云汀湖南安化人
嘉庆壬戌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官至两江总督,加太子少保衔
赠太子太保谥文毅
有《印心石屋集》。
陶澍1779~1839清代官员、学者。
字子霖一字子云号云汀髯樵
湖南安化人
嘉庆七年(1802)进士,授编修,升御史,历任山西四川安徽等省布政使巡抚,官至太子太保衔江总督
卒谥“文毅”,入祀贤良祠
陶澍有“晚清第一人才”之称,是清代主张“经世致用”的经世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其思想对“湘军三杰”(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产生了深刻影响。
有《陶文毅公全集》等。
曾数次游览黄鹤楼,有七律《重登黄鹤楼》。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丘开来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湖南黔阳人字觉吾
嘉庆八年岁贡
力学能文,兼工诗书,诗祖陶潜
道光间郴州学官,以老疾辞。
有《揖山草堂诗集》、《诗话》等。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郑用锡清 1788 — 1858
全台诗
郑用锡1788~1858),原名蕃字在中号祉亭,原籍福建漳浦,明末迁居金门浯江,乾隆三十九年(1774)其父崇和移居台地后垄,嘉庆十一年(1806)又徙往竹堑,于是落籍当地。
郑氏立志青云,道光三年(1823)考取进士,成为「开台黄甲」 ,道光十四年(1834)入京任官,签分兵部武选司行走次年补授礼部铸印局员外郎仪制司事务,精勤称职,虽获肯定,但乏再上层楼的官勋,道光十七年(1837)春乞养归里。
在乡期间,建学宫、修桥渡、赈饥寒、恤孤寡,乐善好施,为地方重要仕绅。
曾担任明志书院山长 (约1829~1834、1852~1857年间),栽培后进,不遗馀力。
道光二十二年(1842),英舰来犯,郑氏招募乡勇抵禦。
咸丰三年(1853),漳泉械斗纷起,撰〈劝和论〉开导村民,又挺身劝解,获保全者不少,逝后于同治十一年(1872)祀乡贤祠中。
道光十四年(1834)曾与堂弟郑用鉴合撰淡水厅方志,后世纂修者多以此为基础 ;又著有《周礼解疑》、《周易折中衍义》。
咸丰元年(1851)开始修筑「北郭园」,此庭园遂成为北台重要的文学据点。
郑氏工诗文,诗歌内容小至杂物微咏、个人心绪、家庭琐事、园林赏玩、交游酬答,大至反映社会现象,关心桑梓国事,或欢愉忧叹,或愤慨悲悯,莫不涵括,是一典型的儒士诗人。
文字浅显质朴,不事修饰,喜好说理,杨浚以为是邵雍击壤吟的流衍,颇加推许;但连横以为其诗「平淡、未佳」 ,王国璠则谓:「古体出于宋儒击壤一派,虽有令人繁杂之讥,却具『帝力与我何有』之乐。
近体必琢必鍊,致气息神采,大受束缚,流于生涩。
独五言律绝,颇有田园之趣,应可传也。
」 郑氏诗作目前存有两种版本,其一是吴三连台湾史料基金会所藏的《北郭园诗钞稿本》;其二系次子郑如梁委托福建举人杨浚编修的《北郭园全集》,于同治九年(1870)刊刻,为北台湾最早出版的诗文集。
此二版本,内容相去甚远,各有特色,基金会所藏较接近郑用锡作品原貌,可惜为残本,内容并不完整;杨浚编修的刊本,虽经杨氏删修润饰,但所存作品较多,且较为普遍,台湾文献丛刊本中之《北郭园诗钞》、龙文出版社之《北郭园诗钞》,均采此版本。
兹以《北郭园全集》为底本,参照吴三连台湾史料基金会所藏之《北郭园诗钞稿本》(以下简称「稿本」)编校。
稿本有若干不易辨认的字体,则由黄哲永、谢永基两位先生协助辨识完成。
(黄美娥撰)
北郭园诗钞五卷,郑用锡撰。
郑君字祉亭台湾淡水厅人;生于清乾隆五十三年戊申(一七八八)咸丰八年戊午(一八五八)卒,享年七十有一。
君于道光三年进士台湾土著之登甲科者自君始;因以其著述列为台湾文献丛刊之一。
郑君尝撰钦定周易折中衍义一书,凡数十万言,未刊。
其著作之刊行者有北郭园全集,系同治庚午(九年)刻本。
全集中有文钞一卷、诗钞五卷、制艺及试帖各二卷。
文钞只收赋、序、论、记、诔文各一篇,分量甚少,制艺、试帖不足取,故仅录其诗钞五。
又全集之首有总序七,兹选录林士传、杨浚所作序各一与朱材哲撰郑君墓志铭及杨浚撰文钞序,列为附录二,俾读者得知郑君之生平及其全集之大概焉。
卷首有『男如梁稼田校刊』数字,则经略去。
(百吉)
高达夫五十始学诗,祉亭先生亦归田后所作为多也。
盖发于性情,深得三百篇之遗旨。
其品格在晋为陶靖节、在唐为白乐天、在宋为邵尧夫,间有逼肖元遗山者。
先生自家居奉养,托迹郊坰,日以歌咏为事,世比之山中宏景,介休林宗
所筑精舍曰北郭园,万峰环峙,秀甲瀛壖,宜其得江山之助,不求工而自工矣。
同治九年九月,乡愚侄杨浚雪沧氏谨序于堑城之试笔寓庐。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王环明末清初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明末清初徽州休宁人号石农
金声弟子。
幼为学使首拔。
明亡绝意仕进。
专精古文,诗臻妙境,风格近陶渊明孟浩然
游览四方,足迹几遍海内。
晚年家居,教授生徒。
有《高雪堂集》、《诗岳初集》。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江湜清 1818 — 1866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18—1866 【介绍】: 江苏长洲人字韬叔
诸生
三与乡试,皆不第。
出为幕友,历山东福建等省。
京师得亲戚资助,捐得浙江候补县丞
咸丰十年,奔走避兵,自杭而苏,又自苏而浙,再至福建,忧愤而死。
诗宗宋人,多危苦之言。
有《伏敌堂诗录》。
江湜字韬叔长洲人
诸生浙江候补,从九品
有《伏敔堂诗录》。
伏敔堂诗录·自序
忆束发受书之日,先君举藏书见付,辍举业读之。
十馀年间,于学无不窥,然迄无成;独词章稍有心悟,而于诗学之尤力。
道光癸卯,年二十六,始游京师
时则已遍参古人之制,得其各自成者,而益有悟焉。
明年甲辰从殷述斋学使于山左,作《泛舟大明湖》以下诸诗,窃自喜,秘诸行箧,虽同舍不与观。
后三年丁未,从表丈彭咏莪先生闽中
先生喜言诗,始呈前作。
先生读之,惊曰:「汝笔力已到昌黎、山谷,后必大成。
吾为作序,俟汝集行世,以吾文附焉,幸矣。
」余见先生语重,急避席谢不敏
先生曰:「吾为汝姻长,岂欺汝者?
且吾文虽不工,亦岂妄为人作序?
汝第勉之。
」余自是思欲勉副先生之期,作之益勤。
凡从先生闽中三年,诗益富。
咸丰壬子在乡,薄游华亭,屡过青浦苏林
一日,留诗四册而去。
翌日苏林以书复曰:「诗自苏、黄以后,难乎为作者。
君笔力挽回七百年矣。
」后过苏林,又见谓曰:「吾平生读书,一过成诵,两过不忘。
爱君诗欲不忘,故读两过。
」试之,果背诵如翻水,尽四册不差一字。
后里中有传,苏林近诗,皆效拙体。
是岁有同郡盛艮山以诗来见。
艮山幼负「圣童」之名,读其诗亦惊绝。
欲更进之,为摭利病,艮山亦立悟,急请余诗,归读十日,自焚所作二百首,而来告曰:「诗在君矣。
吾前为古人所蔽,几自误。
今悟矣!
悟矣!
」自是艮山学诗益苦。
明年复见告曰:「吾学君诗,终为君掩,舍君则仍为古人役。
求所谓自得者,无有也。
吾且治他业,以此事让君矣。
艮山天挺异材,苏林学博才富,二君于文学空一世,而见推如此,余盖稍稍自信云。
后七年庚申,余方以卑官需次浙江,值二月杭城之变,不得死。
乱定后,丛稿都尽,独诗集有相知收得见还,为同宦友人徐仲水所见。
仲水曰:「君诗自难磨灭,然世变时,宜速刊布,吾为君成之。
」时仲水窘甚,余笑而漫应也。
明年春,余在永嘉,仲水忽遣使来受诗稿,书言署东阳县事,之官日,于杭城募剞劂工俱来,将践前诺。
余留使十日,而闻金华骤陷,即东阳危在旬日,事乃止。
是秋永嘉有土寇之变,余携诗重来福州
老友符雪樵见惊喜,慰劳外,即问诗稿存否。
为述前事,雪樵笑曰:「吾无县印,不忧贼至,独不可为徐君竟其志乎。
」然雪樵视仲水尤窘,余诺之而难于累,则为螺洲陈氏授经,以束脩所得若干金,反助雪樵
越数月而十五卷之刻以成,时同治元年壬戌三月也。
呜呼!
余穷于世,晚而以诗人自见,乃遭逢离乱,婴千古诗人未有之惨,将终身为礼崩乐坏之人,以何肺腑更吟风月?
即前此区区千首之诗,与他文并付劫灰,亦复奚惜?
而一二穷交,独珍护于兵火之馀,至不惮节衣缩食,为登,若万万不忍听其灰灭无传者,益滋愧矣。
余诗诚传世,后当自有定论,不敢挟数君子之推许以自矜重。
惟念经变以来,平生亲旧至交,存亡乖隔,多可感者。
即如彭先生,以大臣蒿目时艰,未暇乞退,而余转徙天南,见不可期。
苏林艮山皆于乱前下世。
苏林户部,以葬亲归里,方再出而以病死,年不满四十。
艮山少余十有三岁,以明睿證绝学,方望其为钜儒也,不幸短命,年二十七,以诸生终。
仲水虽少年,于浙江以吏材称首,东阳受代后,值杭城再陷,不知所之。
雪樵羁迹闽中,以直道与俗龃龉,卒挂吏议,日益穷老,方与余为悲天悯人、伊郁侘傺之词,以赠答。
余年来身世既如此,因诗而感念亲交数人,死者不生,生者日以零落,仰观宇宙,不自知其泪之堕也,并书为吾诗自序云。
彭先生为辅臣,名氏里居不待著。
苏林讳其光江苏青浦人艮山讳树基,余同郡元和人;仲水名之鉴,贵州开泰人雪樵名兆纶江西宜黄人
彭先生序已遗失,兹于归朴龛稿中录出,急登为首简焉。
同治元年壬戌三月长洲江湜书于福州
(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伏敔堂诗续录·自序
《伏敔堂诗录》十五卷,编至去年三月。
自三月以至岁除,又得诗九十五首。
今携示雪樵雪樵叹曰:「哀至矣!
后数百年,当有读此诗而吊君者,其续刊以俟。
」遂刊为《绩录》第一卷。
继此有作,当以次编至尽年而止也。
同治二年癸亥正月长洲江湜书于福州
伏敔堂诗选·序(郑孝胥)
余得《伏敔堂诗》,读而奇之。
其于古人妙处,深造有得,笔力复足以自达。
近言诗者,颇以余为不谬。
丁卯八月言仲远兄见示所钞韬叔诗选录,几及其半。
仲远之嗜韬叔诗,盖甚于余矣。
此编既出,韬叔之诗声价自倍。
身后之名,果足偿其毕生之厄乎?
是可哀也。
丰城剑气,终有识者。
独往之士,可以兴矣。
丁卯冬,孝胥。
伏敔堂诗选·序(言敦源)
韬叔少作,追蹑昌黎、山谷,彭文敬既表而出之。
厥后转徙闽、浙,饱经寇乱,国忧家难,字字血泪,颇似少陵至高妙处;纯尚白描,又似东坡之学香山
间有一二粗质语,不碍其佳。
东南诗人,大抵以文采风流相摩相荡。
若乃不囿流俗,力矫其失,起八代之衰,真杰材也。
乡人费君仲深、章君式之数称许之。
今读全集,讽咏再四,如得瑰宝,如探好山,凡吾心中以为可爱可惊者,悉粹于是。
昔曾湘乡有云:「不能以天下之舌,尽效吾之所嗜。
」或原集所有,而未经予所甄采者,宁免遗珠之诮;或予所许可,而他人犹有异议者,得无偏好之讥。
此则限于才识,无可如何者也。
山中白云,足以怡悦。
造写付印,爰识颠末于右。
甲子秋九下浣,常熟言敦源仲远氏识于天津寄庐之无弦琴室。
伏敔堂诗录·又(言敦源)
予既谋印韬叔诗,复得沈四山人诗、刘梁壑词。
两家学有本原,工画,以孝称,皆为韬叔文字至交,授之手民,用附简后,以存其人。
戊辰冬,敦源再识。
伏敔堂诗选·跋(江迟)
惠施五车,今无只字可读;《长庆》一集,因钞五本而传。
故知文章之道,贵精不贵多,传之其人,固有幸有不幸欤?
昔我先君怀才不遇,晚而以诗鸣于时,所著《伏敔堂诗》正、绩十九卷,上海王氏《同人诗录》、吴县叶氏《百三十家诗选》各有选刻本行世,今并此录而为三矣。
王、叶两选,视此录异同何如?
亦不知板尚存否?
虞山言仲远先生,文武通才,扬历中外。
比年厌闻政事,侨寓津沽间,惟以吟咏自适,尤爱读《伏敔堂诗》,笃嗜深好,间辄一效其体,所谓膏少陵而饮,铸贾岛而拜,神明默契,先后同揆
是编经先生选定,犁然各当,良工心苦。
南丰志铭,非欧阳不能作;子云草,独桓谭决其传。
先君殁已六十年,两经丧乱,遗文都尽。
伏敔诗刻,若在存亡绝续之间。
幸遇先生,旷代相知,亟亟焉撮录传布。
片羽重其吉光,万钱荣于青选。
不惟表章文献盛德不朽,抑亦两家文字缘乎?
迟生恨晚,未读父书。
窃幸先生此举,沾溉无穷,因识其缘起如此。
览是录者,虽谓王混摘句之二图,昭明选楼之外集可也。
岁在彊圉单阏之辜月,嗣子迟谨跋。
伏敔堂诗选录·叙(黄华)
幼闻父老论诗,每谓李由天才,杜人力,心窃以为不然。
世安有天人不合而能得好诗哉?
余年十九,始得全读杜诗,爱玩难释,益信非夫天人交至,必不能自述所欲言如彼其真切也。
既一再读,辄举所心得者七绝、七五律、五七古各若干首,录之为《杜诗我爱录》,以授弟妹。
风师见而大叹赏之。
风师者,吾妇风绪之父师也。
姓吉,名亮工字住岑别署莽书生
吾郡江都孝廉,四十以后,以风自晦,自号风先生
吾妇竞安杨氏幼孤,年十五,始得拜见风先生而受教焉。
先生子之,字之曰风绪,因字余曰风婿。
竞安呼父师,余呼风师,龙弟随竞姊呼父师,驹弟、瑛妹随阿兄呼风师。
风师居,但与儿曹谈修行,不谈词章。
然其少年时,诗文书画本自精绝,持论尤高。
余间闻风师论诗,未尝不坚其自信也。
余初得读伏敔诗在己酉年,亦得自风师。
风师得诸武林鲁君朴人,君得诸江君梅生,即伏敔诗中所称八弟者也。
忆当时才一展对,即觉如读陶杜诗,于真率中见其用心深苦,于精鍊处见其妙造天然,为之眼明,为之气王。
风师亦云:「江君所为诗,能自出机杼者,其识见亦迥不犹人,可谓有志之士矣。
」继览赵之谦韬叔语云:「四千三百年中,辞章有传有不传,独立者贵。
多人说总尽,独立难素难求。
」(赵之谦《书江韬叔伏敔堂诗录后》)始知韬叔所以自策者,固自不凡。
韬叔自语其弟梅生也,亦曰:「清处见骨,真处入情。
如唱曲者字字从喉中过,舌尖无函胡影响之音,此我诗的派也。
」(《吟秋馆诗存》卷首)乌乎,此皆真实语也!
然非夫天人交至,安得有入情入骨之诗乎。
韬叔世英髦,皆称韬叔昌明博大,深入昌黎、山谷堂奥。
即今观之,昌黎、山谷曾何足以限韬叔乎?
抑岂但昌黎、山谷不能限韬叔,即陶、杜亦何能限之哉?
吾以为伏敔诗诚能自述所欲言而真切者,诚能于古作者中独立者,顾何必斤斤然求其似韩、黄,或似陶、杜?
亦但知其为江诗,为可爱之江诗而已。
吾家人既爱杜诗,因爱江诗
驹弟遂仿我选杜例,选录《伏敔选》成,呈风师,兼假春官读。
春官者,亡友吉子青,风师之次子也。
至行力学,不幸以哀毁短命死,识者莫不伤之。
风师佳其能自择也,乃重选一过,并手书以付子青,即是册风书《伏敔堂录选》所由来也。
岁在乙丑,去风师之逝十年矣,偶游白下,以乡人公约梁君之介,得识韬叔子晋之君于瞻园
喜此身得亲见人之才子,又以今岁在丙寅,去先生之逝正六十年,因与晋之议重印《伏敔堂集》,并辑年谱,付诸同志,以资追思。
不幸卒卒一年,各以事沮,未遂初期。
季冬避兵海上,始假得风师此选,亟付影印,先寄江君。
江君名迟,一字迟鸿,善篆书,精金石之学,以文字世其家声。
凡吾友闽江君名者,莫不称其孤介,盖能传韬叔之真者,韬叔为不死矣。
此册初印成,晋之又寄我影印韬叔自题行乐图龙湫院行者之象,适龙弟亦先于师母处得风师蜕影,因并印卷端,以贻同好。
仍叙其始末如是。
乌乎!
风师之真何尝在此?
韬叔亦何必待此而传?
然爱之者如吾家弟妹,见二妙集于一编,固已觉其可宝极矣。
丙寅嘉圆节,风婿黄华胜白谨序。
伏敔堂诗选录·序(吉亮工)
韬叔江君所为诗,吾喜之,吾又不尽喜之也,何则?
一人之言,则自其所欲出也。
易一人,则又有其所欲言而不得言,见彼之所已言,则先得我心,爱之不忍释矣。
余懒散不欲择,并爱与不爱而俱存之。
乙卯春,鸣驹择其所爱,都为二卷,余喜其能自择也。
复就正于余,余更即其所选而选之,以授春官
乌乎!
韬叔之诗,固自道其所道也。
鸣驹选韬叔,又鸣驹借其所已道以为之道也。
余再去取焉,则又道我之所道也。
余此所再选,春官或有爱不爱,则又春官之心之所道也。
言为心声,可强乎哉?
微独韬叔之心不可强,即春官与我今日之心,又可强乎哉?
韬叔名湜苏州人
丙辰八月,风书。
伏敔堂诗选录·跋(吉亮工)
韬叔诗如话如画,固自可爱。
然亦有不可爱处。
盖彼之白话,不从白话来,故白话亦雅。
后生小子,书卷无多,见彼白话,以为吾亦优为之,则受其病为不小矣。
书此以告春官,并凡阅吾韬叔诗者。
伏敔堂诗录·序(彭蕴章)
学问之道,为之于举世不为之日者,必其人之志不凡,而其成可以传后者也。
昌黎之于文,渊明之于诗是也。
降及近代,震川之文,空同之诗,亦犹是也。
举世之所不为,而一人独毅然为之,其识已超乎流俗,故其成也可传于后。
以余久处京华,得交四方英俊,所见诗集以至零篇多矣。
其未脱时趋者,则或工温、李,或耽元、白,间有一二杰出之才,沉着者追少陵,豪放者师太白。
昌黎、山谷二家,无人蹑迹。
即有一卷之中,一二篇相似,一篇之中,一二语相似者,未有积句成篇,积篇成卷,无不从两家出者。
由两家诗境高峻,攀陟为难也。
今读韬叔诗,则古体皆法昌黎,近体皆法山谷,无一切谐俗之语错杂其间,戛戛乎其超出流俗矣。
虽然,由斯道也可传于后,而不适于时,犹古锦之不可为衣裳,古乐之不可娱宾客,而诗之品则益高矣。
夫既为之于举世不为之日,又岂望其适时耶?
韬叔届立年,精识同于耆宿,方有志于身心之学,经籍之功,未尝汲汲欲以其诗问世。
余谓是希世之璞也,故不待其请而为之序。
道光二十七年,岁次丁未春正月,愚表彭蕴章书于福州使院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厉鹗清 1692年5月2日 — 1752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92—1752 【介绍】: 浙江钱塘人字太鸿一字雄飞号樊榭又号南湖花隐西溪渔者
康熙五十九年举人
乾隆初召试博学鸿词科不遇。
搜奇嗜博,尝馆扬州马曰琯玲珑山馆数年,多见宋人集,因撰《宋诗纪事》。
诗词皆工,诗品清高,而长于用书,为浙派名家。
论词推崇周邦彦姜夔,亦为“浙西词派”重要作家。
有《樊榭山房集》、《史拾遗》、《南宋院画录》等,又与查为仁同撰《绝妙好词笺》。
厉鹗字太鸿号樊榭钱塘人
康熙庚子举人乾隆丙辰举博学鸿词。
有《攀榭山房集》。
杭大宗曰:“太鸿诗精深华妙,裁断众流,自新城长水盛行一时,海内操觚者莫不乞灵于两家,太鸿独矫之以孤澹。
用意既超,徵材尤博,吾乡称诗,于宋、元之后未之或过也。
沈归愚曰:“樊树徵士学问淹洽,尤熟精两宋典实,人无敢难者。
诗亦清高,五言在刘窅虚、常建之间。
今浙西谈艺家专以饤饾扫扯为樊榭流派,失樊榭之真矣。
王兰泉曰:“徵君诗幽新隽妙,刻琢研炼,五言尤胜,大抵取法陶、谢及王、孟、韦、,而别有自得之趣。
莹然而清,窅然而邃,撷宋诗之精诣而去其疏芜。
沈文悫方以汉、魏、盛唐倡吴下,莫能相掩也。
翁覃溪曰:“樊榭以精细之思得韵得味,正亦从书卷中酝酿得来。”
词学图录
厉鹗(1692-1752) 字太鸿一字雄飞号樊榭又号南湖花隐
钱塘人
康熙五十九年(1720)举人
乾隆元年(1736)举博学鸿词,报罢。
扬州马曰琯马曰璐玲珑山馆,尽阅其善本秘籍。
学殖广博,尤谙辽宋典章人事。
朱彝尊之后之代表物。
有《樊榭山房集》、《宋诗纪事》等。
词集名《樊榭山房词》。
清诗别裁集
字太鸿浙江钱塘人
康熙庚子举人
著有《樊榭诗集》。
樊榭学问淹洽,尤熟精两宋典实,人无敢难者,而诗品清高,五言在刘慎虚常建之间。
今浙西谈艺家,专以饤饾挦扯为樊榭流派,失樊榭之真矣。
游仙百咏·杭序
盖闻皇娥既邈,韵不唱夫璇宫;穆满云遥,歌未传于瑶岛。
月中树,羽士难逢;源里桃花,渔郎安在?
天上乏骖鸾之客,人间无吐凤之俦。
迨至庾开府仗清新之气,郭景纯用隽上之才,开生面于青宫,夺夜光于玄圃。
然而辞多感慨,同坎壈之咏怀;调本轻淫,非列仙之本趣。
难匹休乎子建,终见笑于钟嵘
仙咏难工,由来久已。
厉先生太鸿者,玉皇香吏,暂谪尘寰;碧落侍郎,侨居瀛海。
朱异赋弓之岁,便解操觚;兰成射策之年,即闻染翰。
琅玕披腹,门无题凤之宾;珠玉为心,座有解龟之赏。
一丸飞药,逢璋瑞于西山;九节菖蒲,遘商丘北海
东华公子,旧是相知;南岳夫人,新为结客。
凝神濯魄,原无俟于冰壶;洗髓伐毛,亦何须于紫水
乃琼霄有路,阆苑多歧,既非感遇之刘桢,讵作嫉邪之赵壹
聊寄怀于玄远,遂托咏于游仙。
数凡三百,谢家胡蝶之篇;字过八千,倪氏梅花之制。
洞中蕊简,始足挥毫;海上珊瑚,差堪架笔。
月穿高树,依萝户以敲金;风度碧天,傍云窗而戛玉。
江花箧,种由琼草之田;潘锦连箱,裁作流霞之帔。
行间冰雪,喷来即是玄霜;腕底蛟螭,泻出何殊碧海?
笑驱素豹,盘桓墨碗之中;怒逐朱龙,游戏砚池之侧。
昆崙袅袅,不用支筇;烟渚茫茫,何须买舶?
苔笺十幅,俄成王屋之峰;缃帙一函,都是蓬莱之岛。
以神仙为输写,借文翰为遨游,可谓尽名士之才情,极仙人之本色者矣。
仆与先生云霞意气,泉石投交。
架上琅函,共读通明之卷;篱边黄菊,曾倾陶令之杯。
风义平生,兼之师友;相逢今日,示以琼瑶。
击节三终,何惜玉壶之缺;披吟数过,恍登银阙之遥。
携来市上,谁不购以千金;若在床头,人自函其一部。
曹唐于下座,谁曰不宜;坐何劭于庑间,佥云允称。
引尊相对,聊当醽醁之浆;浣手高吟,除是蔷薇之露。
书藏二酉,何用秕糠;纸贵三都,宁关玄晏
爰等兹于弁髦,敢用是为前驱。
谨序。
杭世骏拜撰。
游仙百咏·自序
柏梁台上,曾传五岳之图;金马署中,亦著十洲之记。
龙师舆鱼吏俱升,桂父偕茅君共举。
游戏紫清之上,翱翔碧落之中。
桐峰梓瑟,倚歌而和皇娥;湘水瑶琴,弹曲而迎帝子。
玄云新韵,久唱璇宫;黄竹旧词,犹留瀛岛。
乐哉仙乎,斯其至矣。
然而东海枣花,空忆斋侯之语;西池桃核,莫延汉帝之年。
是则尘缘未断人间,烟路遂遥天上。
乃有抽思幽秘,发藻鲜妍,剪月为心,镂霞作想。
云君太乙,体虽诞而不删;佚女羽人,意似夸而有取。
参军调逸,爰咏升天之篇;子建高,遂有步虚之作。
至于弘农之始倡,实为屈子之馀波,事虽寄于游仙,情则等于感遇,后有作者,咸步趋焉。
此皆天情腾踔,清思雕华,淹踬穷途,漂摇愁境。
排云阊阖,思翻玉女之壶;追日虞渊,欲絷羲和之辔。
尘迷赤县,将晞发于沧溟;唾弃齐州,拟伐毛于紫水
句飞兰露,滴尽金壶;纸叠桃花,喷成绣字。
洞天福地之胜,常以神游;银台琼阙之间,奚劳气驭?
诚可谓挥斥八极,道遥九垓者矣。
仆无凌云之才,有餐霞之癖。
懒如中散,论或托于养生;贫似稚川,书未传夫抱朴。
山居长啸,偶有遐心;萝户高吟,遂多逸兴。
身非脉望,何曾三食琅函;腹愧鞠通,安得一餐墨海?
譬彼学仙项曼,诡言渴饮流霞;好道长源,诈说馈来玉液。
但以俗缘羁绁,尘网撄缠,与其作白眼以看人,何如问青天而搔首。
于是效嚬郭璞,学步曹唐,前后所为,数凡三百。
瑶台梦破,唤起飞琼;洛浦舟回,拾残翠羽。
曾无当于风雅,亦见摈于庄骚,持赠何堪,自娱而已。
时当朱明届节,白日舒长。
何方避暑,玄冰飞雪之丸;无计迎凉,鹄羽龙皮之扇。
襞笺雪案,岂窥大酉之书;涤笔冰瓯,聊当龟兹之枕。
康熙癸巳季夏八日钱塘厉鹗题于寄圃之半舫斋
余束发喜学为词,同时有洪稗村沈柳亭辈尝为倡和,彼皆尚花庵、草堂馀习,往往所论不合。
未几,各为他事牵去,出处靡定,不能专工于一。
今二君已化为宿草,余犹视息人世间,作倚声之歌,几无一人可语者。
去腊于友人华秋岳所,读樊榭《高阳台》一阕,生香异色,无半点烟火气,心向往之。
新年过访,披襟畅谈,语语沁入心脾,遂相订为倡和之作,共得题如干,并注以调名,乃不数日,两家已各成其半。
会余适有白门之役,孟夏解缆,羁留吴苑者二旬,又足成之。
顷寓秦淮樊榭书至,知前后俱削稿,复合以平时所作,付之梓人,先以首卷刻成者寄示。
回环读之,如入空山,如闻流泉,真沐浴于白石、梅溪而出之者。
噫!
紫山而外,知此者亦鲜矣。
独余沈酣斯道几五十年,未能洗净繁芜,尚存故我,以视樊榭壮年一往奔诣,宁不有愧乎?
时康熙六十一年壬寅白露前一日同里紫山徐逢吉题。
词调六百六十,体凡千一百八十有奇。
一调有一调之章程,一体有一体之变化,作法既殊,音响亦异,殆难于诗远矣。
余友徐紫山尝教余作词,谢不能也。
厉君太鸿于诗古文之外,刻意为长短句,拈题选调,与紫山相倡和,大约怀古咏物之作为多。
数月之间,动成卷帙,声谐律叶,骨秀神閒,当于豪苏腻柳之间,别置一席。
至于琢句之隽,选字之新,直与梅溪、草窗争雄长矣。
余学诗垂四十年,尚不能工。
太鸿工诗,工古文,而《琴雅》一刻,各极其妙,人之智愚何相去之夐绝也?
石仓吴允嘉
词于诗同源而殊体。
风、骚、五七字之外,另有此境,而精微诣极,惟南渡德祐景炎间斯为特绝,吾杭若姜白石张玉田周草窗史梅溪仇山村诸君所作皆是也。
自是以还,正不乏人,而审音之善,二百馀年以来,几成辍响。
近称西泠词派,或踪迹花间,或问津草堂,星繁绮合,可为极盛,乃缘情体物,终惜其体制之未工。
独吾友樊榭先生起而遥应之,清真雅正,超然神解。
如金石之有声,而玉之声清越;如草木之有花,而之味芬芳。
登培嵝以揽崇山,涉潢污以观大泽,致使白石诸君,如透水月华,波摇不散。
吴越间多词宗,吾以为叔田之后无饮酒矣。
樊谢天才轶举,靡不洽习,而志尚高远,泊于荣禄。
其与予同寓广陵时,当日斜花外,必约为倚声,往往予未及脱稿,而樊榭点笔已就,予辄为之罢去。
此卷中怀古咏物诸篇,皆与同里徐丈紫山酬唱者为多。
予既滞淫旅人,生意消削,从尘土挈屑中手把是编,恍铅椠之周旋,感素琴于秋思,徬徨吊影,殆若异身,有不禁为之掩卷怃然也。
康熙壬寅立秋日玉几陈撰书于真州之玉渊堂寓馆。
余友太鸿秋林琴雅》之词,质也灵虚,学也膏腴,才也佽飞,如玉光之陆离,剑花之参差,如是而命之为词,苟舍是其将焉如?
虽然,犹有说。
夫词,南唐为最艳,至宋而华实异趣,大抵皆格于倚声,有叠、有拍、有换,不失铢黍。
非不咀宫嚼商,而才气终为法缚。
临安以降,词不必尽歌,明庭净几,陶咏性灵,其或指称时事,博徵典故,不竭其才不止。
且其间名辈斐出,敛其精神,镂心雕肝,切切讲求于字句之间,其思冷然,其色荧然,其音铮然,其态亭亭然。
至是而极其工,亦极其变,苟舍是无或取焉。
太鸿之词,不必栀其貌,蜡其言,抽其关键,拔其辕轘,上下五百年,居然独树一标坛矣。
余弱年从羡门侍郎竹垞翰林论词,尝取宋末诸家为矩矱,久竟弃去。
近与太鸿还往,回理前绪,不禁冁然一笑,思效邯郓之步也。
康熙壬寅清和月,鹅笼生吴焯书。
欧阳圭斋谓雅即「雅乌」之「雅」,以其声能动物也。
词之声生于宫羽,而动物者必雅。
余与樊榭交垂十五年,见其偃蹇侘杰,不废文史,而感时览物,托寓微至,诗所不尽,必形之于词,上者海山缥缈之音,次亦不减游春绿水之奏。
闻者意消神往,直与乡先辈清真、玉田、山村、句曲诸公后先矣。
符曾幼鲁题。
淡而弥永,清而不肤,渲染而多姿,雕刻而不病格,节奏精微,辄多弦外之响,是谓「以无累之神,合有道之器」者,讵止有井水饮处必歌柳七词,令市伶按拍称好乎?
意林赵信
是集名《秋林琴雅》,计一百六十阕,先生三十以前之作也。
十九年,手编《樊榭山房集》,录五十六阕,有间易字句之处,馀一百四阕,不复存录,而后进得残篇剩句,往往等诸吉光片羽,矧全帙乎?
爰以集外词附于后。
光绪十年甲申孟冬同里后学汪曾唯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王谢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江苏昭文人字絮卿
邵渊亮妻。
工画,善吹箫鼓琴。
有《瘦红阁集》。
闺秀词钞·卷十二
字絮卿常熟人,大楏绿,邵元亮室。
有《瘦红闺诗词》。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高心夔晚清 1835 — 1883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35—1883 【介绍】: 江西湖口人字伯足又字陶堂原名梦汉
咸丰九年进士
知州两权吴县知县
曾毁高景山寺,亲投泥像于湖,取缔寺僧敛财之举。
后以治娼过激去职。
诗文峻刻幽涩。
有《陶堂志微录》。
高心夔字伯足号碧湄湖口人
咸丰己未进士,官吴县知县
有《陶堂志微录》。
词学图录
高心夔1835-1883字伯足号碧湄陶堂东蠡,平生喜陶诗,号陶堂
江西湖口人
咸丰九年进士,官江苏知县
曾入肃顺府为幕僚,深为倚重,成为其谋士。
王闿运龙汝霖李寿蓉、黄锡焘称"肃门五君子",位列其首。
学识渊博,精研小学
自谓 "弱而好诗,尤好渊明,溯焉而上,游焉而下,不耻其不似也。
"精篆刻,别开生面。
工书法,临颜帖,可乱真,现存江苏宜兴"东坡书院"匾额,即其手笔。
肃顺死,仕运式微,长期郁闷,光绪九年逝,年仅48。
有《陶堂志微录》。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郑如兰晚清 1835 — 1911
全台诗
郑如兰1835~1911),字香谷号芝田淡水厅竹堑人郑崇和三子用锦之次子。
少年勤学,取进生员,因成绩优异而补增生,受知于台湾道丁曰健
光绪十五年(1889),因为办团练有功,由增生授候选主事,赏戴花翎,后加道衔
家业素丰,但自奉甚俭,尤不喜以财富誇耀于人,唯对公义之事则未有吝色,凡邑中所需困急,莫不慷慨捐输,故人人称诵其德行善举,颇能克承郑崇和、郑用锡郑用鉴乡贤之风范。
郑如兰对诗歌创作及诗社活动颇为热爱,广结林亦图郑鹏云王松吴澄秋……等诗人,在北郭园中诗酒酬唱,风雅不辍,甚受骚坛雅士的推崇,继郑用锡林占梅之后,成为竹堑文坛领袖
平生写作不少,颇多散佚,生前亦未付梓,弃世后三年(1913),其孙郑肇基始裒辑之,并托嘱王松担任校雠,委由台北《台湾日日新报》出版印刷。
诗集名为《偏远堂吟草》,乃因如兰书斋之名而得。
计有古今体诗一百五十八首,涵盖清代及日治时期之创作,尤以清代为主。
民国八十一年(1992),龙文出版社据此版本重新影印,是目前市上通行本,以下所录,即据此编校。
关于郑如兰之诗作,郑家珍以为与陶潜诗风近似;吴曾祺誉其风格冲融凝远,读之使人和静陈衍也以为「偏远堂诗专主性情,其学陶、白也固宜。」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王又曾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浙江秀水人字受铭号谷原
乾隆十九年进士,授刑部主事
工诗,与同县钱载朱沛然等号南郭五子。
为诗力求不蹈袭前人,时称为秀水派
有《丁辛老屋集》。
王又曾字受铭号谷原秀水人
乾隆甲戌进士,官刑部主事
有《丁辛老屋集》。
丁辛老屋集·金兆燕序
乾隆辛未之春,天子南巡至于浙江谷原比部诸生召试行在,赐中书舍人
是冬,入京供职,余以计偕居都门,时相过从,叠有唱和。
然以作举子业应礼部试,未暇索其全集流览之也。
谷原甲戌登第,改官西曹,余时屡踬公车,往来仆仆,形迹愈疏。
谷原请养南旋,复于江淮之间时得继见,然川涂匆遽,得以樽酒论文者,亦无多日。
谷原殁后,每于友人处得其零章断句,未尝不珍如拱璧,什袭而藏之。
谷原之子敦初负奇才,能绍家学,新安曹君忍庵敦初交好,酷嗜谷原之诗,索刊其集,以公同好。
今年冬敦初扬州,捧是集索序于余,余读之数日始竟。
谷原为人潇洒,尘壒之外,一言一笑,皆有天趣,其诗不专一家,然真趣流溢,颇似其人。
后之人读谷原之诗,即可知谷原之人矣。
明年春敦初将入新安,以是集与忍庵校雠付梓。
吾知挈榼提壶朗吟是编于天都峰下,必有猿吟鹤唳与云海松涛间发者,惜余不得连袂其间,一为秋菊寒泉之荐也。
乾隆四十年岁在旃蒙协洽嘉平月全椒金兆燕序。
丁辛老屋集·毕沅序
余自癸酉甲戌间与老友谷原比部同居京师,其时过从无间者,为萚石宗伯竹君学士述庵方伯诸人。
萚石素与君齐名,而竹君述庵则又余两人同岁生也。
官事多暇,销寒避暑,辄共联吟,然君每一篇出,则人皆敛手下之。
盖君才本大而约之,以归于切实,气最盛而敛之,以底于和平,削肤廓而见性情,汰尘腐而存警策,于汉魏六朝及唐宋诸家外,能融会变化,自成一家,而世之貌为李杜韩苏者卒莫能及焉。
至于取材于众所不经见,用意于前人所未及发,此又君之所独到,而亦吾党所共推者也。
余尝谓国朝之诗,浙中最盛,而浙中又莫盛于嘉禾竹垞先生以沈博绝丽之才,主东南坛坫最久,不五十年而君与萚石继之,此三家者,均足以信今而传后,可谓盛矣。
君之诗曾梓于新安,为卷二十,然抉择不甚精,令子复又乞萚石阅定。
此本凡诗十卷,词二卷,今年复官河工,余檄摄鄢陵县事,因刊之于官署。
刊成,请序于余。
余自维少即以诗文为性命,迨与诸君交,而所业日以勤,所闻日以廓,自谓可长此友朋过从之乐。
乃忽忽三十年,君与竹君已皆物故,萚石亦老疾家居,惟余与述庵尚羁官守,而述庵又远宦滇南,旧时之友,无一得共宴谈而联砚席。
序君诗,竟又不禁有成连鼓琴、向生闻笛之感也。
镇洋毕沅
丁辛老屋集·吴泰来序
秀水王秋塍明府裒其尊甫谷原先生遗集,釐定为十二卷,将校刊于鄢陵官舍,而以序言属余。
既卒读,喟然叹曰,美哉,洋洋乎其牢笼万象而麾斥八极也!
可以惊风雨,泣鬼神。
求诸古人成法,未尝以一字规模,而神明规矩,动与天合,其斯为精深华妙之诣乎!
诗生于情,而寓于境。
大抵廊庙之才,足以黼黻休明,而澄思渺虑,以穷夫天地山川云物之变,则不若山林閒旷之士有独得焉。
此昔贤所以有穷而后工之论也。
先生以续学巨儒,屡踬场屋,乾隆辛未之春,恭应南巡召试,名擢高等,遂登秘阁
甲戌进士,改官比部
任事未几,即请急归里,筑丁辛老屋于长水之上,闭户著书,若将终身。
而家贫多累,又复奔走大江南北,以笔耕自给。
论者谓先生才望卓绝,已被特达之知,而为郎白首,未得窥承明著作之廷,以大展其夙负,重为惋惜。
而不知先生旷怀高寄,视廊庙山林之遇,绝无芥蒂于胸中。
故其出也,若鸿仪凤翥,偶然表见,而沉冥不返,又几于遁世无闷之君子。
今集中篇什,大率皆登山临水、怀人感旧之作,造物者殆啬其遇以昌其诗也,穷而后工,其信然欤?
余与先生忝侨札之契,自通籍以迄于今,生平出处,大约相仿,而垂老饥驱流宕于中州河洛之间,益与先生晚节相类。
则今日序先生之遗诗,能无感慨于中而不能自已哉?
长洲吴泰来
丁辛老屋集·曹自鋈跋
谷原先生诗不名一体,而色色与古人相肖。
《读庄子》则似渊明之《读山海经》,《游庐山》则似灵运之《过始宁墅》,《五代史杂咏》则似王建、花蕊诸宫词。
其他伤离赠别、缠绵恺恻之语,无不直追古人而与之逼肖,然遗貌取神,非若有明王、李诸人生吞而活剥之也。
嗣君敦初以其集示余,余反复读之不厌,深惧抄本零落,不足以永其传,乃授之剞劂氏,凡两月而工竣。
先生手定,自壬子辛巳,计诗一千三百馀首,离为十七卷。
外有词四卷,先为橙里江君梓于邗上,兹复加删订,并作三卷,附于诗后,共二十卷。
其馀杂著文集,以俟续刊。
丙申仲夏新安曹自鋈忍庵氏拜跋。
(录入:顾青翎)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吴嘉纪明末清初 1618 — 1684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18—1684 【介绍】: 明末清初江南泰州人字宾贤号野人
独喜吟诗。
家甚贫,虽丰岁常乏食。
又睹明清易代江淮生灵涂炭之惨,与当地灶户受盐商剥削之苦及河患、军运等害,见闻亦切。
其所作诗字字皆血泪,可称诗史。
有《陋轩集》。
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泰州人
有《陋轩诗》。
清诗别裁集
字宾贤更字野人江南泰州布衣。
著有《陋轩诗》。
野人泰州之安丰盐场,濒于海,刻苦成诗,人无知者。
周栎园侍郎盛称其诗,人争重之,由是陋轩之名与诸名家相埒。
渔洋诗以学问胜,运用典实而胸有炉冶,故多多益善,而不见痕迹。
陋轩诗以性情胜,不须典实,而胸无渣滓,故语语真朴,而越见空灵。
然终以无名位人,予持此论,而众人不以为然。
然其诗具在,试平心易气读之,近人中有此孤怀高寄者否?
己丑广陵,与汪子舟次交,舟次每以制举业相质,时年甚少,未尝见其为诗也。
越十三年,予复至广陵,见舟次诗,而诗又甚工,余惊询之。
舟次曰:「东淘有吴宾贤者,善为诗,余与之游,同学诗,愧不逮也。
」后每见辄言宾贤宾贤不置,若惟恐余不知有宾贤者。
且曰:「宾贤每把先生诗,勿勿不自禁,泪辄涔涔下。
每札至,辄询得先生新诗不?
先生寄余诗,则急录之去。
先生近帙至,则仓皇大索,若追余逋负者。
先生狱事急,则向予曰:『安得云中舒金色臂,援周先生使不死,再见其三数诗。
先生固不屑与人同调,而又时发虞仲翔之叹。
以予论,若宾贤者,可谓先生同调,亦不可谓不知先生者矣。
」因出其手录《陋轩诗》一帙示予,余读之,心怦怦动。
已又见其寄舟次札子,有「夕阳残照,于时宁几」之语,则不禁悽心欲绝。
宾贤常恐不及见余,余倖返;今乃有不及见宾贤之感矣。
急赋一诗寄之。
及退而语广陵人,则绝不知有宾贤者。
钟山龚野遗曰:「吴宾贤家东淘,东淘产盐,人拥高赀,家不蓄书,间有书,辄以覆瓿,或以拭牢盆。
宾贤居陋轩,环堵不蔽,自号野人
野人每晨起,书枯坐,少顷起立徐步,操不律疾书,已复细吟;或大声诵,诵已复书。
或竟日苦思,数含毫不下。
又善病咯血,血竭髯枯,体仅仅骨立,终亦不废,如是者终年岁。
里人相与笑之曰:『若何为者?
若不煮素而固食淡。
』数指目以为怪物,野人终不之顾。
东淘盖旧有分司使者署,一使者至,询此间有能文士否?
属胥对曰:『某不识能文士何等也?
见有手一编向之絮语,忽作数十字,欣欣自以为得意,或者其是乎?
使者则急请之见。
数请数辟去;辟之不得,强与之见;见则大悦,以为真能文之士;士固无出其右者。
东淘人群异之,以为是淡食者固可与长吏揖耶!
自是望野人若不及,渐有过其庐者,野人终闭户不与之接。
」嗟乎!
宾贤如是,即不旦夕死,其终死于陋轩必矣!
因汇其前后之作,刻为《陋轩诗》。
余门升州吴介兹曰:「读野人诗,想见此老彳亍海滨,空墙落日,攒眉索句,路人作鬼声唧唧揶揄时。
宋登春谢榛诗,叹曰:『何乃津津谀贵丐活?
』展宾贤诗竟卷,如入冰雪窖中,使人冷畏。
」嗟乎!
介兹数言,可序野人诗矣。
舟次名楫宾贤名嘉纪
舟次别有集。
宾贤是集行世,会有知之者。
分司其地者,能物色野人,当非俗吏,而忘询其姓氏,惜哉!
康熙元年,岁次壬寅,阳月,栎下同学周亮工题于赖古堂。
(《陋轩诗》电子本录入:顾青翎)
癸卯孟春周栎园司农将之青州,过扬州,遗予《陋轩诗》一卷,盖海陵吴君嘉纪之作也。
披读一过,古澹高寒,有声出金石之乐,殆郊、岛者流。
近世之号为诗人者众矣,掇拾汉、魏,挦扯六朝,以献酬标榜为名高,以类函韵藻为生活,此道膻秽榛莽久矣!
如君白首藜藿,戢影穷海之滨,作为诗歌,托寄萧远,若不知有门以外事者,非夫乐天知命,乌能至此?
余在扬三年,而不知海陵吴君,今乃从司农得读其诗,余愧矣愧矣!
余知野人己亥九月始。
己亥江上震惊,扬人倾城走。
余时移家艾陵,念虚中在东亭,趣棹视之。
至则虚中手近诗一帙纳余前,俾余读。
余交虚中三年,未闻虚中一言诗,忽累累成帙,心异之。
顾其诗已丹黄遍,下数行,诧惊,向虚中曰:「阅诗者谁耶?
余不子异,异阅诗者。
」虚中矍然良久曰:「嗟乎,野人今遇知己矣!
野人者,东淘处士吴嘉纪也。
」余生平未尝一见野人诗,闻虚中言,殊色动。
虚中复言:「野人性严冷,穷饿自甘,不与得意人往还;所为诗古瘦苍峻,如其性情。
东淘距此地仅三十里,岁不一二至,野人固不易见;即见野人野人亦不易合也。
」余默然久之。
诘旦,野人忽至,两人相见欢甚,各为诗,诗成,呼酒共醉,酒尽,复为诗,如是者三日夜,留连低徊,不忍别去。
余私念往与虚中言,虚中殆私野人野人殊易合也。
野人夙有肺疾,恒不自惜,喜苦吟;近数年来疾且甚,悔之,禁不得多作,然一诗成,必百里寄余,反复更订,无虑数四。
余尝以小舠迎野人野人辄为余来,抵掌论心,浃旬累月,视东亭又将过之。
然当熟客登筵,颓然自废,野人率落落无一可。
辄忆虚中言,虚中不予欺也。
辛丑岁周栎园先生广陵,见野人诗,推为近代第一。
复闻野人病,心心虑之,恐遂不及见野人,属余为书招之,赠一诗附与俱往。
余逆野人不肯为先生来,以先生情至,谊无容辞。
且属藁慰先生曰:「野人性固严冷不易合,然见先生诗,或当忻然来。
」书达,野人竟来。
野人名不出户,而先生诗走四方。
野人与余共论诸家诗,时先生方逮系大廷,野人于时已切切望先生事白,得时见先生近潇。
固不意先生南还,亦为野人悲惜如此也。
先生既得见野人,虑野人死益切,语余曰:「古之工为诗文者多矣!
人情忽近喜远,其人不死,则著作不传。
野人之人、之遇、之诗,皆可必其传;□病又□几于死。
且以野人诗,亦必待其死而后传,吾与子与不知野人者等耳!
子其图之。
」余唯唯。
因即邮筒所寄寸牍片纸汇次之,得百首,应先生命。
先生欲及野人之生,令天下知野人百诗何能尽,然剞劂非野人志,百诗而传,可以谢先生,亦可以谢野人已!
集成弁以言,盖以见野人不易知;知野人者,初亦非偶然也。
泰州安礼场,海滨斥卤之乡也。
明正德间,有布衣曰王艮号心斋,以理学闻。
不百年,有布衣曰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以工诗闻。
自两贤相继出,而四方谭安丰场人物者,皆啧啧心斋宾贤不置。
心斋能为严苦峭厉之行;而宾贤忧深思远,所为诗,多不自知其哀且怨者,似与颜子之箪瓢陋巷曾晰沂水舞零,旨趣殊焉。
余不获及见心斋,犹幸得交宾贤,垂三十年,习知其为人,盖醇厚而狷介者。
狷介则知耻,醇厚则善自责,善自责则恕于人。
其怨也,悲于人有所不平之谓也;其哀也,不过自鸣其所遇之穷。
且以为诗不出于诚意,则不足传也,故其体如此。
今有斥人者曰:「汝不诚。
」则受者必艴然怒。
而诗之不诚,则往往强自托于佩玉鸣珂以为文,不必标枝野鹿以为质也。
然乎?
否乎?
此其非是亦最易别白者矣!
然予每三复其诗,又未尝不深有慨于古法之久亡也。
自乡举里选废,而《简兮》《考槃》之诗作矣;自井田废,而《大田》《南山》之诗作矣。
贤如宾贤,而穷如此,吾不独为宾贤悲也。
后世有位君子,有读宾贤之诗如吾之悲者,愿无如吾之徒悲,而慨然以举行周为任,庶几怨调罕闻;而宾贤之诗,有益于人之国家不既多乎?
或曰:「宾贤今之处士,独无意于学颜、仓与?
」曰:命不同也。
颜、曾非穷人也。
夫既得圣人而为之师,且其家庭亦必有可乐者;颜渊死于颜路之前,而曾晰父子间事,孟子略载之。
忧于国而乐于家,穷于出而通于处,宾贤都未有此也,而何疑于其哀且怨乎?
嗟乎!
宾贤之哀怨,乃其诗之诚也。
心斋践履笃实,其学一本于诚,使宾贤得与生同时,则亦心斋之徒矣,岂独以其诗鸣哉!
今天下何处士之多也?
以余所见,今富贵利达者之家,其坐客多世俗所称处士者焉。
彼富贵利达者,视其家食用玩好之物无不具,独不能具其文章,通知古今载籍之语。
乃挟其势与利,思钩致贫贱失志、稍知诗与文、又自骄语为高士者,以充其玩好之一物;而彼骄语为高士者,欲以其诗与文汲汲然求知于人,不幸贫贱,失志益甚,遂俛首甘心,充为富贵利达者之玩好而不辞。
余观古处士,未常不受知于富贵之人,特其终身所受知者,一人而已,名且大显于天下。
古富贵之人,于天下之士,固无所不好,然诚得士之报,使天下后世,信其心之诚;然好士者,亦不过一二士,未若今天下两者相遇多而相得者不益彰也。
毛公薛公之隐于博徒卖浆也,知从之游者独信陵君耳!
同时平原君亦好士,未常知毛公薛公在其国中也。
北郭骚之贤,几不受知于晏子;既知之,又几失之。
盖贤者之难知,而又不肯屑屑求知于人若此。
以予观我泰州吴子野人之诗,与其所以立身持己者,可谓不愧古处士;而当世之大公卿好士者之众,能深知其诗与其立身持己不愧处士,笃好之表彰之如不克者,惟栎园周先生一人。
阮亭且云:「我官扬州三年,未知海陵有吴子,今乃从周司农公知之。
」予益以叹吴子之为处士,非予所见为多者之处士也。
周先生之知处士,果有异于世之所为好士者也。
两人者,皆远矣,皆不可及矣!
予故乐得而叙之。
康熙戊申首夏,吴下同学弟计东,书于广陵玉笑亭。
海陵吴野人,积学三十馀年,著为诗歌古文辞,凡若干卷。
然櫜锋埋照,不屑以才炫,世亦无有知者。
栎园周先生始奇之,为梓其诗行世。
而后野人之名,不胫而驰于大江南北。
吾友汪子芾斯复裒其全集,录诗近四百篇,续梓以传。
刻成,而余重有感矣!
野人家东淘,为濒海斥卤鱼盐沮泽之乡,贾侩杂居,习尚凌竞,其于诗文笔墨之事,固非所论。
野人以一鹤孤鶱,翛然云表,不干名,又耻藉时流延誉
居仅荜门蒿径,旁有野水虚明,荻芦森错。
日惟键户一编,吟啸自若,虽瓶罄履决不复问。
故其为诗,冰霜高洁,刻露清秀,不得指为何代何体,要自成其为野人之诗而已。
然吾闻其生平,天性孝友,与人交,严冷难合;至缓急患难,则不以生死久暂异。
其于新安程琳同里王衷丹两事为尤著。
且其乡有王汝止先生者,曾受学馀姚,以躬行实践、力排矫饰为事。
野人之气专容寂,笃行潜修,其闻道而后兴者欤?
予故因诗并述其人之梗概若此,使读其诗者,遂以求其人,而知野人之不仅以诗足尚也。
屏山宗同学弟周祚拜书。
唐书》之传隐逸也,才二十有二人,中间或隐或仕略相半,而为道士之学者数人焉。
史臣谓隐之槩有三,而其所述皆下槩也。
噫!
何真隐之难也!
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万乘之贵,寻轨而委聘;次则挈治世之具,弗得伸,或持峭行,汎然爵禄,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末焉者,资槁薄,乐山林,内审其材,终无当于取舍,故遁迹不返,使人高其风而不敢訾。
史臣之论率如是。
余观其论列诸人,若朱桃椎田游岩李元恺卢鸿陆羽之徒,其于泉石烟霞,洵膏肓痼疾矣。
王绩吴筠贺季真秦系张志和陆龟蒙诸子,文词卓越,以诗歌相雄长,诙谐放荡,浮沉荣遇之间,当时慕之,后世传之;身虽隐而名益彰,岂寂寂无所表见者比哉!
扬之泰州,有吴先生者,名嘉纪字野人,隐居东淘,名所居曰陋轩。
与世罕接,家最贫,虽礼年常乏食,以歌诗自娱乐。
独与余兄舟次善,尝窃诵其诗于周栎园司农,为刊其初稿。
继家芾斯分司东淘,慕其贤,为再刊其集。
于是江南北家有其诗,渐达于京师
济南阮亭王公,尤时时口其诗不置。
先生之名,虽欲俱隐不得矣!
余获交先生久,间入城,必过余家,故得尽览其作。
大抵四五言古诗,原本陶潜王粲刘桢阮籍陈子昂杜甫之间;七言古诗浑融少陵,出入王建张籍;五七言近体,幽峭冷逸,有王、孟、钱、刘诸家之致,自脱拘束。
至所为今乐府诸篇,即事写情,变化汉、魏,痛郁朴远,自为一家之言,必传于后何疑欤?
先生之诗日益多,不自收拾,其友方子于云,裒其前后诗,重刊精好,吾党义之。
询其人,孝而乐善,又左右于先生,贤矣!
先生以其所刊首示余,且属为论次。
余何足为先生序,顾不鄙弃而必见属者,或以余之知之也!
噫!
余之所以知先生者,独诗云尔哉!
大都号为隐逸者,多违乎时,不得已而托焉者耳。
苟有知而举之者,即攘臂而起,肩相摩于道,求如桃椎诸人,尘芥徵辟,走林草以自匿者几人乎?
先生名虽闻于时,身处海滨,自甘穷寂,不肯托迹于终南、嵩少,为钓名窃禄之计,爱其诗而愿见其人者,至想像不可得此,其品槩何等也!
先生生平无所好,惟酷嗜,有鸿渐、鲁望之遗风焉。
他时有传逸民者,当与并列云。
时康熙十八年己未,六月望日,郡同学弟汪懋麟拜撰于百尺梧桐阁。
数十年来,扬郡之大害有三:曰盐筴,曰军输,曰河患;读《陋轩集》,则淮、海之夫妇男女,辛苦垫隘,疲于奔命,不遑启处之状,虽百世而下,瞭然在目。
甚矣吴子之以诗为史也!
少陵赋《兵车》,次山咏《舂陵》,何以过?
使其得志,出厥怀抱,裨益军国民生不浅,奈何托之空言也!
然而吴子蒿目怆心、孤吟而永叹者,尚不止此。
予自申、酉杜门垂廿载,不知户外事,独时时耳吴子名。
辛亥,馆海陵,以为必识吴子,越十年,不识如故。
今年癸亥夏四月,始定交于馆舍。
予见吴子,大喜;吴子见予,亦大喜;为张宴置酒相乐也;已而相泣。
呜呼!
予当初闭户时犹壮盛,即吴子亦未艾;乃今吴子近七十,予亦去耆无几,吾两人者皆老矣,而始得一遇;俟河之清,人寿几何?
不可重为太息哉!
吴子诗自三事而外,怀亲忆友,指事类情,多缠绵沉痛;而于高岸深谷,细柳新蒲之感尤甚。
予读之往往不及终卷而罢。
而吴子酒半出袖中诗属为序,予亦何能究其言、悉其旨乎?
少陵云:「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
」而《陋轩集》中,亦有「往事不得忘,痛饮求模糊」之句。
然则予之不尽言也,亦犹少陵之不忍问也,又若吴子之百觚千爵以祈模糊也。
悲夫!
东淘去吾州百有二十里,地滨海,瀰望沙黄苇白,无复山川灵秀之气,顾硕儒畸士,往往间生其中。
在前则心斋王先生以理学名,后此则宾贤吴先生以诗学名。
今所传《陋轩诗》,海内操觚家但解吟风弄月,虑无不知有泰州吴野人名字者
诗初刻于栎园周司农,继刻于分司汪芾斯,为数不满四百篇。
今本较旧刻加多逾倍,盖先生故人方于云又从而裒录之者也。
历岁既久,版更易数主,渐次脱落。
璨不忍里中先辈其幸而仅存者祗此一编,不幸其子孙不能世守流传,将遂听其波荡转徙,日渐澌灭,以至于尽也。
乃因购得坊肆见行版,更取家藏旧本,逐一雠对,补其残阙,并字句有漫漶不可识者,亦一并刊正以行。
夫莫为之前,虽美弗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
王、吴两先生负百世盛名,人代未久,后嗣乃不免颠连困踣,所忧有不止穷饿无聊为足馁若敖之鬼而已者,其亦志士之所同嘅也夫!
乾隆乙酉初夏,邑后学倥侗陈璨识。
野人先生陋轩诗》,零章断句,传诵已久,每令人悠然神往,而原板荡佚无存。
余辑是编,遂录全稿,不遗一章。
近见泰州缪君重刊本,然先生诗固人所争睹,广其流传,亦人所共愿也。
惜庵王相识。
国初人甚喜谈诗,自公卿大夫士而下逮氓庶旁流,多争自琢磨,附于风雅。
其在上者,如合肥、娄东、大梁之属,难更仆数,而要皆有其集盛传于世。
惟穷悴隐居,以诗自命,而莫附青云,名随湮没,绝可惜也。
往时名人,亦有选本,附载数人,卒成挂漏。
其真能直逼古人者,不少概见,即其书亦未历久而废弃无存矣。
当时以处士有集行世者,凡数人,吾郡吴嘉纪野人与焉。
野人初处海滨,无意于世,遭汪悔斋先生于场下,乃奇而称之;归与蛟门豹人孝威诸公为之扬誉,遂甚为郡城夙老所许;而诸商好文者,争延致之。
今所刻《陋轩集》,皆其力也。
野人诗未为极至,然亦自具性情,不寄他人篱壁,传之后配,固当有数十首可存不废者,乃其名竟得悔斋以传。
其视老死乡而生平含毫苦吟,祗成荣花飘风、好音过耳者,顾不甚幸也哉!
宗人崆峒先生名敏高邮州学生,不及贡而殁。
同邑丁子先先生名元甲府学生,当贡而适遇停贡八年,亦不及复而殆。
子震三、施敬,与予交善。
三人诗绝佳,高出野人数倍,皆以穷悴不传,到今几无有知其人者。
士不幸终困胶庠,并一二诗之传后,尚有数阨焉,不深可痛乎!
呜呼!
野人其真厚幸也已。
陋轩诗》,以周栎园司农所刻为最初本。
康熙改元司农扬州,因汪舟次野人,为序其诗,梓而行之,名曰《陋轩诗》,司农所命也。
同时作序者,有计甫草王阮亭
阮亭时官扬州推官,(顺治十七年任。
)因司农野人,雪夜被酒,为作诗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轩,当在是时。
康熙六年钱塘汪芾斯分司淘,雅重先生,为裒其全集,得诗四百首,续梓以行。
周祚序言之甚详。
汪公当自有序,惜不传。
厥后方于云(鸿逵)合先生前后诗,重付剞劂,汪蛟门序,称其刊刻精好。
今世所传《陋轩诗》原刻,即方本。
余家藏二部,一为先君子所遗,今归家仲。
余所藏,乃妻大父仲松岚先生圈评本,内子巾箱中物也。
、汪两刻,余未见。
其最后者,嘉庆时栟茶场竹痴所刊,刻手远逊于前。
且原诗六卷,离为十二,失其旧矣。
然其表章前哲之功,正不可没。
此《陋轩诗》四刻之原委也。
顷选先生诗入《海陵诗徵》,为国朝诗人之冠,特诠次其说。
(夏荃)
吴野人先生陋轩诗》,自栟缪君竹痴重刊后,稍知先生者,几家置一编矣。
先生诗实不止此。
东淘施丈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册,一为孙豹人手订,一为陋叟自钞。
乾隆戊子,宫丈节溪游东淘,于井亭处见之,携钞本归,丈有《读陋轩未刻遗稿》五言古,及《陋轩续集小引》,称其手书楷字,笔法古拙可宝。
宫丈文孙枚波,与余为僚婿,取此本赠余。
前二十三叶先生自钞,体兼隶楷,古趣盎然;即此寥寥数十叶,而先生之精神面目,几于活现纸上,古物可贵如此。
后五十叶,他人书;计诗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见《陋轩诗》刻者,约十之一,馀诗多可传。
宫丈曾三选,得诗百七首,拟另录附《陋轩诗》刻后。
顷余取全帙,详加遴选,得诗百二十馀首,与宫丈选小异。
窃谓钞不如刻,拟取所选另刻单行本,名曰《陋轩诗补遗》,与全集相辅而行。
荃)
友夏退庵,既购得缪氏所刻《陋轩诗》集板,又获陋轩未刻诗册,辑为两卷,刻成未及印行,遽归道山。
哲嗣子猷以集见示,并乞为之序。
余谓野人先生诗,前人序之已详,复何俟鄙人赞说。
而续刻始末,则固不可不序也。
先是东淘施君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册,一为孙豹人手订,一为陋轩自钞。
乾隆戊子,宫君节溪游东淘,于井亭处见之,携归。
孙文波为退庵僚婿,取以相赠。
计诗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见《陋轩诗》刻者,约十之一,馀皆世所未见;又得周栎园孙豹人序两篇,亦前集所未有。
退庵详加遴选,得诗百二十馀首,分为上下卷,以付诸梓,将与初集并行。
此事详晓所著笔记中。
退庵所得诗册,余未之见。
然观初集,犹间有酬应之篇,而续集则皆陶写性灵之作,以是叹退庵抉择之精也。
余犹忆辛丑闰三月间,退庵自郡城归,舟已将发,过禅智寺,于坏壁石刻中,录得先生二绝句云:「长公诗句在香台,六百馀年没草莱。
片石不愁零落久,琅琊士会寻来。
」「拭尽寒烟旧藓痕,新题陈迹共相存。
老僧漫说因缘事,绿草春风满寺门。
」此诗盖为渔洋先生东坡石刻而作,初集、续集皆未载。
退庵得之狂喜,遍以告诸同人。
情景宛然在目,因并记之,以见其搜辑之勤如此。
退庵博雅多才,著作甚富,所辑海陵文徵、诗徵,尤有关乡邦献。
倘有好事者取以付梓,庶不负退庵辛苦缀辑之意也。
吴野人先生陋轩诗》,以周栎园司农所刻为最初本。
康熙壬寅司农扬州,因汪舟次野人,为序其诗,梓而行之,名曰陋轩,司农所命也。
同时作序者,有计甫草王阮亭两公。
阮亭时官扬州推官,因司农野人,雪夜被酒,为作诗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轩,当在是时。
今集中并无王序,即《带经堂集》亦未编入,殊不可解。
康熙丁未钱塘汪芾斯分转淘,雅重先生,为裒全集,得诗四百首,续梓以行。
周祚序言之甚详。
厥后方于云(鸿逵)合先生前后诗重付梓人。
汪蛟门称其刊刻精好,此语信然。
余家藏《陋轩诗》,为先君子所遗,乃方刻也,近亦罕有。
汪、周二刻都未及见。
嘉庆时,栟竹痴(中)复为剞劂,刻工较逊于前;且原诗六卷分为十二,失其旧矣。
然其表彰前人之功,自不可没,此《陋轩诗》四刻之原委也。
道光辛卯,缪板归富安徐氏,顷又展转出售,余即购回,但字多漫漶,重加校订,阙者补之,讹者正之,阅五月而蒇事,因诠次其说于简末。
乡后学嘉谷谨识。
曩者读新建王文成公集,于泰州得识一王心斋先生,盐丁中之麟凤也。
不百年而吴野人先生又继之起焉,亦泰州盐丁也。
抱道食贫,超然云表,人仰之如青天立鹤,高不可攀。
胸有所触,辄随意吟咏,调不师古,亦不法今,寂寂焉独弹无弦之琴,以自适其性情而已。
茅屋一椽,不蔽风雨,晏如也。
殁后遗有《陋轩诗》稿,自存者半,散存于各亲友者亦半。
大都抒写其忠孝节义之怀,借以箴世,与才士骚人之作异焉。
一时贤士大夫先后为之搜辑刻行,仅成七册,脍炙人口久矣。
兵燹后版灰烬,原诗罕有存者,后之人咸以不及诵读为憾。
民国八年己未,吾友杨绳武茂才,偶于荒肆购得之,珍如拱璧,集友复加校雠,亟谋重梓印行,发幽光而著潜德,诚古君子之用心也。
携诗示余,属为序,辅深愧不文,辞不获已。
诵其诗缠绵悱恻,言浅而意深,可以示惩,可以示劝,《三百篇》温柔敦厚之旨,先生其独有会心乎!
自号野人孔子从先进之意也,野人而更进乎君子者也。
名其诗曰《陋轩》,颜子乐箪瓢之意也,愈陋而愈贤者也。
于戏!
若两先生者,均以极贫之盐丁,而一念自克,遂能奋起庸俗之,上与孔子为徒。
王子能传孔子道者也,吴子能传孔子之诗者也。
殊涂同归,后先一辙。
野人先生之诗为诗者可也,谓野人先生之诗即心斋先生之道,亦无不可也。
吾读吴野人之诗,吾益叹《三百篇》之有功于世道人心为匪浅也,宜乎吾友杨君之亟谋梓行也。
民国九年夏历庚申三月禹县硕甫撰于扬州
陋轩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吴嘉纪撰。
嘉纪字野人泰州人
泰州多以煮海为业,嘉纪独食贫吟咏,屏处东淘,自铭所居曰陋轩,因以名集。
其诗颇为王士禛所称。
后刊板散佚,此本乃其友人方于云裒集重刻者也。
其诗风骨颇遒,运思亦复劖刻,而生于阴季,遭逢荒乱,不免多怨咽之音。
吴野人陋轩诗》六卷,信芳阁活字本,为《清初十家诗钞》之七。
康熙十八年汪懋麟序,野人诗初集,为周栎园所刻。
汪芾斯分司东淘,为再刊其集。
方于云复裒其前后诗刊之,懋麟所序即此本也。
东序集之刊,在康熙戊申,先于于云凡十二年
周祚序于云所刊,(案,「于云」当为「注芾斯」之误。
)共四百馀首。
今六卷本,盖野人没后,其友程岫所刊者,后于于云凡五年。
陆廷抡《江村诗序》:「甲子广陵,再过云家,则野人已前死数月,遗稿多放失未梓,云家悉捃拾排缵,付其友汪悔斋太史发梓,为《陋轩集》六卷。
」凡一千十二首。
甲子为康熙二十三年
《江村诗》者,所撰。
云家,岫之字。
信芳既复刻,又称泰州缪氏有重刊本。
盖缪中(竹痴)刻《陋轩集》,依汪刻强分十二卷,时在嘉庆甲戌
刻成未印行,后其族弟锦,为之补板行世,则道光庚寅矣。
缪刻集板,后归退庵
退庵又得东淘施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卷,三百六十馀首,选出百二十馀首,编为续集,分上下二卷,附刻集后,刘文淇为之序。
然则野人之诗,先后凡七刻矣。
野人诗,如沁寒泉,如沃冰雪,如饮甘露,如触幽香。
然肝肠甚热,急人之饥,过己之饥;急人之溺,过己之溺。
是真有情,不能从形迹求也。
程岫《江村诗》二卷,袁承福《啸诗钞》八卷,皆号高逸,能衍野人之绪馀。
野人名嘉纪字宾贤泰州东淘人。
陋轩字宾贤号野人,明遗老。
气节文章,当时无辈。
遗书前清已数刻板,风行海内。
凡忌讳之诗,多数删去。
今得清初钞本,与诸刻本迥异,予略加笺注,并撰年谱一卷附后。
又将所藏墨迹,摄影刻铜印附。
《江村集》,程岫撰。
字云家,亦明遗老,与野人为莫逆交。
野人诗则传播海内,云家诗则湮没无闻。
予心醉其诗,多方搜求,始得钞本二卷。
卷首有兴化遗老陆廷抡序,谓其诗「真至古朴,刮尽浮靡,置《陋轩集》中不能辨。
」足徵云家诗实与陋轩相伯仲也。
并将《野人云家蒹葭并立图》遗像,及诸名人题跋,摄影铸铜,印之卷颠,此集诚稀世之宝也。
(袁承业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陶德勋晚清 1848 — ?
简介
字懋修号省斋宜丰人
陶靖节第四十五世后人。
1848年生,1875年因家境困苦移居南昌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沈曾植清末民国初 1851 — 1922
沈曾植字子培号乙盦嘉兴人
光绪庚辰进士历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抚
词学图录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巽斋
嘉兴人
光绪六年(1880)进士
刑部主事,迁郎中
宣统元年(1909)辞官。
民国,在沪为寓公。
博学,综览百家,旁及两氏。
诗沉博奥邃,为同光体魁杰。
人以为词中之卢仝樊宗师
有《海日楼诗》、《海日楼文集》。
词集名《曼陀罗寱词》。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兴人
字子培号巽斋别号乙盦晚号寱叟,晚称巽斋老人东轩居士,又自号逊斋居士、癯禅、寐翁、姚埭老民、乙龛、余斋、轩、持卿、乙、李乡农、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东轩支离叟等。
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以“硕学通儒”蜚振中外,誉称“中国大儒”。
苻娄庭漫稿·自序
光绪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馆余城南之姚园。
树石苍润,庭宇轩豁。
笔床茶灶,不移而具。
小园可赋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锦里。
安居饱食,文质靡底,吁可愧也。
园多盆花,皆颠本之由蘖者,磥砢轮囷,若磐若礐,若兽蹲,若云卧,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寿不可知,然皆婆娑怪伟。
燕吴语谓之桩,楚之语曰兜,皆俗字。
桩者,株字音转,东侯,阳声、阴声对转也。
兜亦株字音转,舌头舌上隔标也。
山海经》:「三株树,其为树如,叶皆为株。
」《列子·黄帝》:「若株驹。
」《释文》:「株驹,枯树木根也。
」枯木而有叶如,其为由蘖复生也审矣。
》:「譬彼坏木,疾用无枝。
」《毛传》:「坏,瘣也。
」《尔雅》:「瘣木苻娄。
」郭注:「谓木病危尪伛瘿肿无枝条。
」又云:「枹,遒木魁瘣。
」郭注:「根枝节目,盘结磈磊。
」今验众株之形,实如郭后注所称「根枝节目,盘结磈磊」,而非「无枝条」者,但枝条不畅茂耳。
郭前注就《》义言,《》言无枝,取略意也。
瘣木理无枝,不必绝无一枝也。
察众株枝多接成,天生者仅半之,则人力所成,补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尽矣。
魁之为言,较桩、兜语尤肖,侔称尽意。
余尪羸积年,有同玄晏
卢升之《病木赋》意,乃名其园曰株园,室曰苻娄庭,偃息安般,消寒视荫,偶有所感,辄缀数言,以居命之为《苻娄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罗寱词·序
吴兴公以鸿硕广揽,负斯文之寄于贞元绝续之交,延祖宗养士之泽者且十馀年。
生平著述等身,所为词,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汇而存之矣,复选而录入《沧海遗音》中。
公子慈护以序来属。
呜呼!
余又何敢为公词序也?
忆曩客沪上,登海日楼,谒公于燕座。
公手一卷词曰:「生平之志与业,具于是,子其为我定诸。
」余既退而卒业,乃复于公曰:「古人称意内言外谓之词,夫琼楼玉宇,烟柳斜阳,常语耳,神宗以为忠,而寿皇以为怨。
五季割据,韦端已独抱思唐之悲。
冯正中身仕偏朝,知时不可为,所为《蝶恋花》诸阕,幽咽惝恍,如醉如迷。
此皆贤人君子不得志发愤之所为作也。
公之词将毋类是?
」公笑曰:「有是哉!
子之能知吾词也。
然而见其表未见其里也。
」公自鼎革,龙蟠黄海,复壁柳车,杂宾盈室,宣光纶旅之望,老而益坚。
故辛壬以后词,苍凉激楚,又过前编。
彼妇之嗟,狡童之痛,如讽《九辩》,如奏《五噫》,托兴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烛照数计,乃在千里之外。
至其不可㕦言者则谲言之,不能法语者则垂涕泗而道之。
合骚玄于一冶,喻鹏鲲于一指。
陆放翁之掉书袋,元遗山之嗜金头大鹅,又未可一二尽状也。
今公往矣,复读公词,犹前日事。
呜呼!
余又何敢序公之词也!
虽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词,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环北辰而无极。
谢叠山稼轩,自昏暮至三更,闻有疾声大呼,若鸣其不平者然。
吾又安知夫异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医巫闾之巅,不且有大音发于空间,镗鎝铿鍧,与天风海涛相应和者?
余虽不敢序公词,而又何忍以弇陋辞也?
因书之以复于慈护,且以谂天下后世之读公词者。
壬申夏五张尔田
曼陀罗寱词·自序
九年立宪之诏下,而乾坤之毁一成而不可变,沈子于是更号曰睡翁,不忍见,不能醒也。
而所闻于古人,所谓「缓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来于胸臆。
又时时念逊荒古训,自号曰逊斋
缓之而不可得,强以所不欲为而不能,太息请解职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顿足,扬眉眴目之责,睡与逊两不称矣。
清宵白月,平旦高楼,古事今情,国图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
夫其不可正言者,犹将可微言之;不可庄语者,犹将以谲语之;不可以颢譬者,犹将隐譬之。
微以合,谲以文,隐以辨,莫词若矣。
张皋文氏、董晋卿氏之说,沈子所夙习也。
心于词,形形色色无非词,有感则书之,书已弃之,不忍更视也。
越一岁而世变,飘摇羁旅,久忘之矣。
丁巳春,儿子检敝簏得之,写出之,屏诸案几,犹不忍视也。
戊午移居,复见之,乃署其端日《僾词》,「如彼溯风,亦孔之僾。
民有肃心,荓云不远。
」其当日情事耶?
次其年,其事可见。
然终不忍次,非讳也,悲未儩也。
戊午十一月,谷隐居士
先君词稿,手定者四种:曰《僾词》,曰《海日楼馀音》,曰《东轩语业》,曰《曼陀罗寱词》。
朱古微丈删定,统题为《曼陀罗寱词》。
既而丈辑《沧海遗音》,于先君词又稍有所去取。
颎从箧中检得《僾词》序,为先君手迹。
虽序仅一种,而先君为词大旨,略具于是,爰重录,并刻卷端。
男颎谨记。
沈乙盦诗·序
余与乙盦相见甚晚。
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内艰广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两湖书院史学,与余同住纺纱局西院
初投刺,乙盦张目视余曰:「吾走琉璃厂肆,以朱提一流,购君《元诗纪事》者。
」余曰:「吾于癸未丙戌间,闻可庄苏堪诵君诗,相与叹赏,以为同光体之魁杰也。
」同光体者,苏堪与余戏称同光以来诗人不墨守盛唐者。
自是多夜谈,索君旧作,则弃斥不存片楮矣。
乙盦博极群书,熟辽、金、元史学舆地,与顺德李侍郎文田桐庐袁兵备昶论学相契,词章若不屑措意者。
余语乙盦:「吾亦耽考据,实皆无与己事。
作诗却是自己性情语言,且时时发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
问皆诗料也。
」君意不能无动,因言:「吾诗学深,诗功浅。
夙喜张文昌玉溪生、山谷内外集,而不轻诋七子。
」诗学深者谓阅诗多,诗功浅者作诗少也。
余曰:「君爱艰深,薄平易,则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广陵
」君乃亟读宛陵广陵
明年,君居水陆街姚氏园,入秋病疟,逾月不出户,乃时托吟咏。
余寓庐相密迩,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门,函笺抵余,至冬已积稿隆然。
明年,庚子之乱,南北分飞,此事亦遂废矣。
君诗雅尚险奥,聱牙钩棘中,时复清言见骨,诉真宰,荡精灵。
昌黎东野刿目鉥心,以其皆古体也。
自作近体,则无不文从字顺,所谓言各有当矣。
余生平喜检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处者殆百馀首,念离合之踪无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绪辛丑陈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兴沈乙盦先生,今之闳览博物君子也。
写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杀青既竟,先生命之序。
序曰: 昔晚周东驾,政异俗殊,鲁史编年,独书王正,何则?
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国之君,窥窃神器。
晋文请隧而罔顾礼义,楚庄问鼎而莫识重轻。
宣圣删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盖所以惧乱贼、严名分也。
陵夷至于战国,势益衰敝,七雄互相吞灭,纲纪湣然绝矣。
然秦臣避其恶名,人辩其非客,犹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为共主者,斯亦《春秋从周之效也。
然则先生诗开宗明义,首题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见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
夫古今诗人隐逸之宗,仲伟所称,厥惟靖节
观其东轩寄傲,南村独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
夷、叔同其饥食,祖、谢勖其相从,延年所谓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贞风凌俗,良足钦焉。
所著文章,义熙以前,题晋年号,永初以后,止纪甲子,此则大节皦然,以示耻事异姓之志。
与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陈咸荐时,唯遵汉腊,岂非后先同揆,垂为世楷者乎?
先生辛亥后,遗世独善。
履霜之洁,后凋于岁寒;停云之思,靡从乎新好。
柴桑高逸,庶几有之。
惟是荆卿报嬴,挥剑而出;田畴高世,严驾而行。
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咏者,忠怀耿耿,但恨所遇非时耳。
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门,山阳安荣,未归于下国,则元熙纪年,必将著之篇什矣。
兹者重华协帝,行否德之禅;乔木世臣,袭汉官之旧。
则当三元肇历,四序履端
蓼亭庆其重兴,桐官期其嗣建。
谨志岁月,复见天心。
《语》云「告朔饩羊,我爱其礼」,斯之谓矣。
先生誉馥区中,道轶萌外。
诗为馀事,岂仅藉此而传?
是遍简册不多,声流悽惋。
虽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伤殂逝。
而悬高寒于北阙,录梦华京。
怀而慕思,溢乎辞表。
至若《春秋》之义,兴周为大,月正上日,犹存帝号。
岂惟司马拾遗,纂今上之纪;实乃公羊奉始,著大统之文。
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为后世诗家易代随时、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创立书法也。
呜呼!
子云寂寞,点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辞劝进。
先生诗,其能无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孙德谦谨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岁癸丑,始谒嘉兴沈公于沪舍,而读公所为诗。
公宏劭广揽,走东南者以为望。
诗何足以尽公?
顾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觞一豆,一花一鸟一拳石,永曛旦,叙殷勤,非是无以寄其抱。
公属鞬其间,若不经度,而终乃愈奇。
谓吾之于诗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
余臆则不然。
不观夫卉之病槁乎?
莫冽于廪秋,风泬水漻,烟荄禅叶,津之泽于菀者涸矣。
虽有懿彩,固无自茁。
以临之,零露泫其条,阳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
夫是卉也,岂有心于衒哉?
其溉者然也。
筑基于壤,葺故蘖而饰之,飘摇一朝,尚不能与瓦砾伍,是岂有材之用哉?
公诗以六籍百氏、叶典洞笈为之溉,而度材于绝去笔墨畦町者,以意为輗而以辞为辖。
如调黄钟,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尧醲舜醺。
谲往诡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无垠,挬拔劖露,耸踔欹立。
其绳切物状,如眇得视,如跛得践;其蛰扶夐迈,如寒厉肤,煦以温燠,如溽大酷,扇以凉凊;其幽咽骚屑,缮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视粉黛;其严听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挥亵御,如踞蟠座,天龙海众,膜拜礼赞,贲贲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
呜呼!
其可状者如此,其不可状者岂极耶?
余不知诗,顾尝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观也剖冥尘。
出阿入,白伞彻光,弹指自在。
口不能言,而若有被之者,其诗之为耶?
诗固不足以尽公,顾异日数诗者必不遗公。
公生平有诗数百篇,不自爱护,散落往往在人口,惟兹首尾具可咏摇。
锲既成,顾末简,乃以导言命幽鄙,遂书之。
若夫契骚雅,准正变,配韩俪苏,上躐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则以俟代之硕宿于前叙。
强圉大荒落之岁壮月,钱唐张尔田
海日楼诗集·序
辛酉冬,晋谒吾师沈乙盦先生,谈次请刊其诗,师曰:「俟盖棺后,子为我序之。
吾诗即语录,序必记此言也。
」今慈护世兄谋刻诗集,属遵命为序。
呜呼!
《华严经》谓九地菩萨,虽八地菩萨不能知,余恶足以知吾师之诗?
忆三十年前,与桂伯华居士论诗,尝谓渊明诗无异偈语,与吾师语录之言甚合。
盖诗之为道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当前现量摹写情景,长言而咏叹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为诗也。
故兴观群怨曰可以者,贵能俾人随所触而皆可,不必如经生家析《鹿鸣》《嘉鱼》为群,《柏舟》《小弁》为怨也。
孟子言《》亡而后《春秋》作,盖明公理,存大义,正是非,天地之心也。
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
故《》《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与天地为参之德,特《春秋》严而《》婉耳。
后世诗派,流演滋繁,纵能独辟蹊径,自造其极,亦祇为诗之一体,能得其全者,不数数见也,欺心炫巧者无论矣。
不读古人之诗,不足以学诗,固矣;然搆思命笔之际,必尽忘古人而后可。
若规规学步效颦,则正如钝斧子擘栎柞,皮屑纷霏,终不能动一丝纹理,岂非自桎梏耶?
既承师命,不敢以不文辞。
谨就所见,略申其义,质诸世之深于诗者。
至于其诗未加赞美者,弟子固不敢议师,且恐有谓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释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业合肥蒯寿枢谨序。
海日楼诗集·序
寐叟既殁之十有二年,其孤慈护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笺證》,乃出所裒海日楼全诗九百馀首,请序于余。
因念数十年来所有朋好,相与为文字骨肉者,凋谢略尽,黯然不可为怀。
涛园之诗,寐叟犹及为序,节庵散原序之,今惟散原与余存耳。
《记》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则仍述吾两人往来聚散倡酬书札之素,以写余悲。
往者涛园尝言,予兄弟于朋辈之为诗,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戏以催耕之布谷、促织之络纬相况,可云善谑。
涛园素罕作诗,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阳关,不两年,成《正阳集》一巨册。
陈韬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与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
余之怂恿寐叟为诗,则已详同客武昌时所作序中。
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则资余游匡庐提学皖省,则招余游安庆寐叟将赴欧美考察政治,则寓余武昌寓庐;辟地上海,则海日楼、谷隐诸所居,余尤数数至。
其踪迹,彼此诗中,约略可寻。
寐叟论诗,与散原皆薄平易,尚奥衍,寐叟尤爱烂熳。
余偶作前后《月蚀》诗,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
寐叟诗多用释典,余不能悉,余《题寐叟山居图》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与怪笑。
寐叟短札诗稿存余所者,无虑百馀通;其散见于余诗话者,不能尽也。
今翻阅兹编,武昌以前所作,盖廑有存,其他为余未见者,亦罕矣。
其选入《石遗室师友诗录》《近代诗钞》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
故余于寐叟之诗之甘苦酸咸,敢谓知之之深,一如己诗之甘苦酸咸。
其足为外人道者,固已具《诗录》《诗钞》中所首载之鄙论已。
癸酉端阳节后,七十八叟陈衍书于苏州之聿来堂。
海日楼诗集·后序
乙盦先生诗最初刻者为《乙卯稿》,海宁王静国维编次,元和孙隘堪德谦校刻,钱唐张孟劬尔田为之序。
其后朱古微先生为刻《海日楼诗集》,断自壬子以后,得诗三百馀篇,次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
先生捐馆舍,哲嗣慈护以未刻诗稿乞朱先生审正。
又数年,朱先生亦卒。
慈护乃奉诸稿归,授兆蕃,俾为排比。
既又从遗箧中检得诗稿,有题《苻娄庭集》者,有题《甲乙丛残》者,有题《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
诗有朱先生所未及见者,字句亦往往互异,审为先生手定,乃荟而录之。
丙辰壬戌七年之诗,绩朱先生所刻,亦次为二卷,辛亥以前为补编第一卷,壬子以后与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为补编第二卷。
皆写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诗千三百馀篇。
此中次第,容尚有参错,文字亦或不免舛错,善读者枕葄而钻仰焉,庶几可以循径涂、知体要矣。
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题,慈护持以质先生宾友,可补题者,当次第授写官。
先生诸所为题咏散在人间,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续入补编。
先生诗博大精深,集诸家之成而别成一家,世知与不知,罔不推仰,无待兆藩言者。
谨述编次所经历,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谨记。
海日楼诗集·跋
寐叟所为诗,类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几。
及国变流寓沪渎,始录存稍多,即今公子慈护重辑四卷本是也。
寐叟于学无所不窥,道录梵笈,并皆究习,故其诗沈博奥邃,陆离斑驳,如列古鼎彝法物,对之气敛而神肃。
盖硕师魁儒之绪馀,一弄狡狯耳,疑不必以派别正变之说求之也。
晚岁孤卧海日楼,志事无由展尺寸,迫人极之汩圮,睨天运之茫茫,幽忧发愤,益假以鸣其不平。
诡荡其辞,寤寐自写,落落悬一终古伤心人,此与屈子泽畔行吟奚异焉?
则谓寐叟诗为一家之《离骚》可也,为一世之《离骚》可也。
甲戌冬日义宁陈三立
时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楼诗集·跋
右重编《海日楼诗》四卷。
平湖金篯孙先生手定。
补遗一卷,则重编后历经乙盦先生诸旧好鉴别,以为年月不合者。
仓卒排印,不及改编,姑汇集以待将来之重订而已。
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诗人,一时兴到,随取断烂报纸或简札封套书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编次。
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护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为之审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诸陈苍虬先生
朱先生易箦时,予深恐其散落,爰为请归慈护,慈护先后就商于马一浮先生
卒由金先生编定,而予门人朱居易为写清本,予复为邮致陈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刚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
而文字奥衍,又多引用梵典,读者不易骤识,原稿既不可悉见,讹文夺字,亦姑仍之而已。
清本置敝箧中者有年,慈护原欲雕版,而频年丧乱,遂致因循。
大惧先贤手泽将归湮没也,爰商诸慈护,先行分期载入《同声月刊》,以省传钞之烦,而备他日重寿焉。
乙盦先生诗稿之散在各方者,当犹不少,容待搜访补录,期与其他遗著早谋刊行,以传世行远,且先以此为券云。
辛巳孟冬万载龙沐勋谨识于秣陵
海日楼诗补编·序
壬申夏,辑寐叟未刻诗为《海日楼诗续编》,既竟,以示尹子硕。
尹子谓予曰:「子与寐叟殆有胜缘,子盍缀纪其事,以弁诸卷端乎?
」嗟夫!
予闻硕公此言,曷胜其风雨蒹葭之感哉?
夫予与叟之遇合,诚有非偶然者。
予之闻叟名,为光绪丙申,而始亲謦欬,则光绪癸卯也。
是时,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车,即遍交其名士。
予年虽稚,亦被顾及。
暇必约谭,谭必竟日夕。
予有所论议,叟赞许,予有所咨问,叟为之详释,如是者几及三年。
予乃知叟之学博且实也,乃知叟之识正且确也。
叟尝慨然而谓予曰:「噫,国其殆哉!
夫道器、文质、体用、经权、理事、神迹,非可二也,而今学士皆二之;道与德,政与教,知与行,定与慧,名与实,学与业,生与义,非可离也,而今学士皆歧视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无、是非、善恶,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学士皆固执其成见焉。
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
且学也者,礼之所自出,礼者,国人之准则也。
若今学士,可谓无学。
国无学矣,而欲责之以礼,其可得与?
无学无礼,而欲贼民之不兴,又可得邪?
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今中国之谓也。
噫,国其殆哉!
」予闻之,廪然而惧,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
及今思之,真藏往知来之悊人哉!
丙午被命提学于皖。
己酉,以皖藩摄巡抚事,闻予因学校事致劳瘁,亟召予,见即谓曰:「子来何迟也?
」既而曰:「今何世?
子乃欲以一齐傅止楚众之咻乎?
兹与子约,当留此作竟年谈,慎毋睨旧乡而怀归志也。
」已又笑曰:「余虽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
明年此日,会当遂我初服,与子同作西湖游耳。
」自是居则花晨月夕,辄纵高谭,出则佛寺江亭,每多嘉会
署有成园,园有天柱阁之所葺也。
阁凡五级,登临四望,近揽龙山,远招庐、霍,长江衣带,旋绕襟袖,游目骋怀,致饶佳趣。
政事閒暇,即相与放论其上,解题析义,难辩风生,往往自昏达旦而无倦色。
每乐甚,辄曰:「有此江阁以来,还有此主客不?
」及今回忆,如此胜境、如此主客、如此嘉会,诚哉其难得也。
三复语,弥用感喟。
庚戌以国势日危,上书言大计。
权贵恶之,留中不答。
抚膺太息曰:「天乎!
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
」因赋《阁夜》长律见示,诗曰:「不待招邀入户庭,龙山推分我忘形。
流连未免耽光景,餔啜谁能较醉醒。
雨后百科争大,风前一叶警蘦。
五更残月难留影,起看苍龙大角星。
」遂告衰求去。
七月得请解任,果符期年之言。
离皖日,再申西湖游约。
予乃于南洋劝业会毕,访嘉兴,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时长至前旬日也。
湖山幽閟,杳无游人,静对荒寒,宛若置身懒瓒画幅中。
笑曰:「余辈可谓孤芳共赏者已。
」乃尽十日之力,遍揽湖山之胜。
素妆西子,不御铅华,而风均天然,偏多真趣。
寒山诗所谓「皮骨脱落尽,惟有真实在」者,良堪移赠。
有句云:「应心开净域,凡圣无殊差。
」盖契證语也。
而湖君好事,似忧嘉客堕入枯禅,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风月几无不备,寂然境中,妙现神变,枯木寒岩,顿有生意。
予叹曰:「乾阳无死,《》义故不虚耳。
曰:「余于是亦悟《》义惟密,颇觉以密通《》,应无不合。
子能为我言作證乎?
」予曰:「可。
夫《》之为义,即神变也。
神变即密之大用也。
故《系辞》传谓君子洗心,退藏于密。
盖不密宁复能易哉?
且乾,金刚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
乾坤生六子,两界开四部也。
乾坤变化而有八卦,两界瑜伽而成曼陀罗也。
演八卦而为明堂位,曼陀罗而现三昧耶也。
如是义證,不胜枚举。
》为儒密,又何疑哉?
笑曰:「诚哉是言,然则彼之轩轾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
」游既毕,予随嘉兴,为留半月,遂别而之京师,任校订敦煌唐人写经之役。
国变后,予以发起佛教会事至沪,适亦以浙乱辟居沪上。
相见无言,忻戚交并。
予见病甚羸,欲举词慰之。
奋然作色曰:「六合外宁无净土耶?
」予曰:「心净土净。
六合之界,谁实为之?
妄我见销,客尘顿尽,净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复有非净土也?
说,曰:「不期今日乃闻至言。
」因留作长谭。
予旅沪不及两月,与快谭廑数次耳。
讵知一别,竟成永诀。
盖自是遂居沪,而予则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归隐洪都,几十二年未尝出也。
噫!
予与之遇合因缘,岂偶然哉?
言论风采,饶有晋人风,故发为辞章翰墨,神姿隽永,尤令人玩味不倦。
惜予与嘉会不常,未能尽窥之蕴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见闻以告硕公也。
之道德、学术、事业、文章,固已昭昭在世,无待赘陈。
况予谫陋,略尝海滴,尤弗敢妄赞。
然窃谓学业如,世实罕伦,其證悟之莹然澄澈,堪称超迈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汉予言。
平生著述极多,然每不自掇拾写定,好为诗词,亦复短笺尺幅,任意狼藉。
予此补编,盖廑得十之一二耳,颇冀博雅君子,继续缀辑,俾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则予与硕公所厚望也。
若夫之诗,则固尝自谓:「吾之于诗,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
」予于是复何能赞一辞。
太岁在壬申端午后五日临川李翊灼谨序于旧京之南长街寄庐。
海日楼诗·跋
先师沈乙盦先生曾植,为清同、光朝第一大师章太炎康长素孙仲容刘左庵王静庵先生,未之或先也。
其学术之广袤,略见于《学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兴沈乙盦先生学案小识》及王静庵先生沈乙盦尚书七十寿言》。
以予浅学,不足以窥先生宫墙,兹不具论。
耳食所闻,康长素初入,意气飙发,目无馀子。
因介得晤先生
长素不能京语,乃以笔谈。
首问先生:「在今之世,尚得为孔子释迦、基督、穆罕默德否?
先生以片语折之,方爽然自失。
又闻俄国哲学家克塞林伯爵东来访道,自矢心如白纸,不存纤毫成见。
至沪,因介得见先生,反复问难,卒之衷心倾服,以为得未曾有。
又闻杨仁山先生治唯识法相学,亦得先生启示,而欧阳竟无师作《杨仁山先生传》,竟无一语涉及先生,具见先生学泽沾被之广,有非后学所能尽知者。
亦如先生精研我国律学,而今日谈清季研律学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书也。
先生之学,海涵地负,近世罕匹,诗词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
先生所著《曼陀罗寱词》,朱彊村丈已为之刊行。
诗则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
先生于诗本不多作,诗柬唱酬,实由于客武昌帅幕时以应陈石遗先生之倡议,其颠末具详于《石遗室诗话》与石遗先生《海日楼诗》二序中。
先生学问奥衍,精通汉、梵诸学,先生视为常识者,他人咸诧为生僻。
其诗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颇多,遂为浅学所訾病。
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遗室所标举之平易准则者,已为石遗先生选入《近代诗钞》及《石遗室诗录》至二百首,则已足供后人窥仰矣。
散原丈跋,知流寓沪渎后收拾散佚,录存近作,经哲嗣慈护重辑成四卷本。
予此本则据临川李證刚先生翌灼所钞录者编次而成。
石遗先生序二,知慈护重辑本录诗九百馀首,證刚手录本则显不及此数。
予虽忝列门墙,然除髫年应童子试时得数瞻风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学使任,予又出国治草木之学,久不得奉手请教益。
戊午执教南雍,始获间至沪寓拜谒,亦未得读全稿。
證刚手录本次序颇多讹舛,證刚没后,予从其哲嗣假来,编次成今六卷本。
他年如有学人参照慈护重辑稿,并网罗石遗先生所录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
印度大诗哲泰戈尔,其国人备致敬仰,近方为之举行诞生一百五十周年纪念。
而我国大哲如吾师,时人多不能举其姓名,第以书法尚为人所宝重。
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门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楼诗注·序
诗非待注而传也,而传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则亦视乎其时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编脞录、书评画鉴,下及四裔之书,三洞之笈,神经怪牒,纷纶在手,而一用以资为诗。
故其于诗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
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无以发之。
曩谒叟海日楼,叟手一篇诗,曰:「子诹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为我注。
」余曰:「注自优为之,顾今之意则何如?
」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
诗人之意,岂尽人而知耶?
」叟既殁,遗诗散落,同人稍稍裒集丛残中,成若干卷。
仲联乃创为之注,邮以示余,余读而善焉。
自昔言注诗者,《三百篇》尚矣。
应劭之注《风谏》,颜延之沈约之注《咏怀》,大都详其训耳。
李善始并所隶之典而注之。
唐人之诗,宋人多有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为之诗,宋人亦注之,其最显者,东坡、山谷。
叟之诗,今之东坡、山谷也。
神州板荡以来,王者迹熄,诗之为道,扫地尽矣。
袭海波之唾残,氓谣俗谚,竞以新名其体,浅学寡闻,得叟之诗,或哆口结舌而不能读。
微夫揭而显之者,纵其英光璀璨,宁不随玄陆俱去耶?
仲联之先楞仙司成,尝注樊南文、鲍明远诗矣,仲联缵家学,俾叟之诗硕夥纤屑,晰无隐,由诗人所隶之典,以曲会夫诗人之意,将叟所谓不可尽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
异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诗,不待注而传哉?
苏之施、顾,黄之任、史,比于仲联,优绌孰多?
仲联欲余序其书,余老病不斟,曾何足为仲联重?
顾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诗之源流正变,前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仲联注诗之指以复之。
甲申嘉平月钱塘张尔田序。
时年七十有一。
海日楼诗注·自序
《海日楼诗》者,嘉兴乙庵沈公之所著也。
公儒林丈人,群伦大府。
道轶萌外,誉馥区中。
奚待黻词,始腾来叶。
自其中岁,大隐金门
固已藉甚声华,英绝领袖
㤅伯见而倒屣,重黎引为同方。
三墨八儒,四营五际。
既探其赜,不域其樊。
雅诂启六艺之钤,律意坚公羊之守。
绎蒙兀之秘史,则不儿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译。
固已涵揉九流,雕锼万态矣。
晚哜道真,独叩玄宰
趣弥博而旨约,识愈广而议平。
入逝多之林,宜黄倾其胜义;拾羽陵之简,上虞资其启键。
况复接坐三君,毕归陶铸;尚论百氏,力扫秕糠。
类隔音和,通成国之舌腹;三长五不,导知几之微言。
海外愿文玄为师,稷下重祭尊之教。
夐乎不可尚已!
弸中彪外,溢为声诗。
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
然而鞫情缮性,轹往逴今。
诸方遍参,一法不取。
逸情云上,潜思渊沈。
小雅怀明发之心,魏阙切江湖之望。
其隐文谲喻,远叹长吟,嗣宗、景纯之志也;奥义奇辞,洞精骇瞩,马歌鹭铙之馀也。
剥落皮毛,见杜陵之真实;飞越纯想,契正始之仙心。
一代大家,千祀定论。
秀水演派,上溯朱、钱;并世标宗,平揖陈、郑。
观其早入樊南,晚耽双井,不薄李、何之体,期沟唐、宋之邮,则如竹垞
搯擢肝肠,难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蹑东野之畸踪,则如萚石
然前者法物斑斓,或致疑于赝鼎;后者解衣盘礴,或献诮为荒伧。
公乃经训菑畬,玄关融液。
与风、骚为推激,脱陶、榭之枝梧。
截短取长,后来居上矣。
籀园西江天马,蹴踏九皋,锻思冥茫,而难辞破碎;夜起沧浪别才,高视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
盖一徒挹拍黄、,单提祖印;一但刿鉥王、,取径剑峰。
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关,具如来之相好,为广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内曲致。
望帝春心之托,苦无郑笺;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说。
孤诣斯隐,解颐安从?
读公诗者恨焉。
余以戋材,敢窥䆞窔。
勉为疏释,阅星霜。
其中甘苦疾徐之数,可得而言焉。
公生前丛稿,漫不自珍。
友生排比,后先乖迕。
固世代密迩,可效天社之整齐;而弦辙更张,岂免孟亭之附会。
其难一也。
公自言以经发诗,因诗见道。
东京内外之学,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
怀人海国,补郑说之十繇;雅禊临河,融皇疏于五字。
余学昧稽古,叹兴望洋。
其难二也。
公识贯珠囊,旁通铜鍱。
三洞七签之笈,叶岩铁塔之函。
左右逢源,禅玄互證。
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
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统笺二集,有愧遵王
彼亲麈谈,犹存罅漏;况余冥索,宁抉渊微?
唯崇贤之解头陀,三藏斯能瓶泻;若南城之诠子厚,五咏故从阙如。
其难三也。
公馀事多能,殚精评鉴。
游心艺圃,放意墨林。
翻谱录于宣和,承笔谈于历下。
虹月沧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
玉轴标华,金壶徵故。
利州之帖,订误于覃溪;歌岩山之碑,折中于东观。
若此之类,又涉专门。
其难四也。
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
使事极纂组之工,缀文根苍雅之籍。
时复反熟为冷,易类求新。
雕虎增字于孝标,镂象假言于韩子
南华僻,或窘令狐;虬户逞奇,孰知彦伯
其难五也。
集中苔岑协好,酬唱为多。
本事旁徵,风流已邈。
况鼎革以还,逃名者众。
疑古贤于阳五,莫诘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
其难六也。
克兹六难,稿经数易。
或只义孤寻,穷年始得;或散帙无意,俯拾即来。
不求有功,岂云无失。
雁湖之注舒国竹坡之笺简斋,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伤溃止。
当涂应谶,荧惑降童。
重华行否德之禅,瓯脱窜流人之簿。
明违世,不下层楼;陈咸荐时,式遵祖腊。
身存河济,而兴之歌;世异元嘉,猥托黄花之咏。
世之论者,或斥为违天之苌叔,或誉为一家之离骚。
世代不同,抑扬遂异。
后之览者,略其殷顽之迹,挹其古芬之词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岁玄月虞山钱萼孙序。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陶正祥清 1732 — 1797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732—1797 【介绍】: 江苏苏州人字庭学号瑞庵
少贫,以贩书为业。
后寓居京师
精通版本学,所开书坊名五柳居,当地藏书家、书商访书皆诣之。
乾隆间《四库》馆开,受朱筠之荐,任搜访秘书官,主购访鉴定等事。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